第1章 冰封之下

陈牧是在刺骨的冷意中醒过来的。

那冷意如无数冰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皮肤上，让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忍不住战栗，牙齿也不由自主地打起架来。

首先触及感官的是后颈那团灼烧般的异物感，像块烧红的铁锭嵌进血肉，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这疼痛如同一道闪电，瞬间传遍他的全身。

他本能地去摸，指尖触到一片凹凸不平的晶体，那晶体冰凉中带着某种诡谲的温热，像是活物在皮肤下脉动，触感就像摸到了一颗跳动的心脏。

"这是什么..."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视线缓缓聚焦。

耳朵里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还能听到金属墙壁在低温下轻微的收缩声。

金属墙壁泛着冷光，冷凝水顺着墙缝滑落，那声音清脆而单调，如同钟表的滴答声，在地面积成薄冰，冰面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宛如点点繁星。

记忆碎片突然涌上来：雪暴、变异兽的利爪撕裂帐篷、队友的惨叫、自己跌跌撞撞冲进实验室，最后按下休眠仓的启动键时，后颈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是晶核？

这晶核便是科学家们在古老遗迹中发现并研究的物品，在紧急时刻，科研员林教授将它植入了陈牧的后颈，希望能为他带来一线生机。

警报声骤然炸响，那声音尖锐刺耳，如同炸雷在耳边响起，震得他耳膜生疼。

红色警示灯在头顶旋转，灯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刺眼的弧线，刺耳的蜂鸣里混着电流杂音："能源剩余10%，系统即将关闭。"陈牧撑着金属台站起，膝盖发软，肌肉像泡在冰水里的棉花，每动一下都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从腿部蔓延开来。

他盯着墙角的电子屏，上面跳动的日期让他瞳孔微缩——2077年12月15日，而他记得自己进入休眠仓是2074年3月。

三年了。

后颈的晶核突然发烫，热意如同一团火焰在皮肤下燃烧，他眼前闪过一片淡蓝色的虚影。

温度、气流、金属结构的承重数据在视网膜上流动，连天花板裂缝里渗出的冰碴重量都清晰可辨，那数据如同一串神秘的字符，在他的视野中闪烁。

陈牧愣住，抬手揉了揉眼睛，虚影却更清晰了。"环境感知？"他喃喃自语，想起休眠前最后一刻，科研员林教授说过的话："如果有奇迹，那一定藏在晶核里...旧时代的科学家曾致力于研究晶核的奥秘，它可能蕴含着某种超越我们理解的能量，能赋予使用者特殊的能力。"

警报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陈牧扶着墙往出口挪，后颈的晶核随着移动节奏轻颤，感知里实验室的结构逐渐立体——左边走廊有三个通风管道，右边安全门被冻住了，门把手上结着冰棱，冰棱在灯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如同锋利的刀刃。

他伸手去推门，刚碰到把手，那冰冷的触感瞬间传遍手掌，如同被一块寒冰包裹。

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那声音像闷在瓮里的雷，带着刺骨的腥气透过门缝钻进来，那腥气刺鼻难闻，如同腐烂的尸体散发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陈牧的感知突然敏锐到可怕：门外有生物的体温，38.7摄氏度，心跳每分钟120次，肌肉紧绷程度...是捕猎状态。

他仿佛能听到那生物急促的心跳声，感受到它体内涌动的杀意，那杀意如同一股阴冷的气流，扑面而来。

他后退两步，后颈晶核的灼烧感加剧，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串推演画面：门被撞开的角度、变异兽的扑击轨迹、最近的掩置。"战术推演？"他呼吸一滞。

三年前特种侦察兵的本能让他迅速冷静下来，弯腰捡起地上的扳手，扳手在手中沉甸甸的，有一股冰冷的金属质感；又摸出实验台上的液氮罐，液氮罐表面结着一层白霜，触手冰凉，仿佛摸到了一块千年寒冰。

感知里门外的生物在踱步，爪子刮擦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那声音如同死神的脚步，一步步向他逼近。

陈牧屏住呼吸，突然把液氮罐砸向走廊尽头的玻璃柜。"砰！"玻璃碎裂声在封闭空间里炸响，那声音震耳欲聋，碎片如雪花般西处飞溅，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门外的咆哮戛然而止，接着是急促的抓挠声——变异兽被引走了。

陈牧趁机拽开安全门，冷风如同一堵墙般灌进来，吹得他脸颊生疼，他打了个寒颤，这才看清门外的冰原：月光照在雪地上泛着幽蓝，不远处的冰缝里冒出灰白色雾气，像某种巨兽的呼吸，雾气在冷风中缓缓飘散，带着丝丝寒意，那寒意如同细小的针，扎在脸上。

但他没敢多停。

感知里左侧三十米有个凹进去的冰洞，可能是天然掩体。

他猫着腰往那边跑，刚跑两步，脚下突然踢到什么。

陈牧低头，雪地里露出半截战术靴，他心跳骤快，蹲下身扒开积雪——是个人，裹着褪色的雪地迷彩服，后颈同样嵌着晶核，不过己经裂开了，暗红的血冻成冰碴粘在雪上，那血冰碴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如同鲜艳的花朵。

从他身上的种种迹象能看出核污染对他的侵害，他的头发稀疏得可怜，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灰色，干裂的嘴唇还带着血迹，这都是核污染侵蚀身体的结果。

"李..."他喉结滚动，手指颤抖着摸向那人的颈动脉。

指尖刚碰到皮肤，那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陈牧惊得差点挥拳，却在看清对方脸的瞬间僵住——是李明，他三年前的侦察兵队友，左眉骨的伤疤还在，只是眼下青黑，嘴唇冻得发紫。

"老陈？"李明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手指抠进陈牧手腕，"真的是你？"他眼眶泛红，松开手时陈牧才发现他另一只手攥着半块压缩饼干，"我...我以为就剩我一个了。"

警报声在身后彻底熄灭，实验室的灯光全部暗下。

陈牧扶着李明站起来，后者的腿在发抖，裤管下渗出的血己经结成冰壳。"怎么回事？"陈牧问，"变异兽什么时候成气候的？"

"不止变异兽。"李明咳了两声，吐出的白雾里带着血丝，那血丝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三个月前，冰原南边来了净化者，开着装甲车，见人就抓。

净化者似乎在清理这片区域的变异兽，但他们的手段很残忍，也不放过人类。

我躲进实验室，结果遇上这只狼王...它能指挥其他变异兽，昨天还追着我跑了二十里。"他指了指远处的冰缝，"现在整个区域都是它们的地盘，咱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一声尖啸撕裂夜空。

陈牧的感知突然刺痛，那团38.7度的热源正从东南方逼近，速度比之前快了三倍。

他抬头，月光下一道黑影从冰缝里窜出，足有两米高的狼形生物，皮毛泛着青灰色，左眼是浑浊的白色，右眼里跳动着幽绿的光——正是刚才引开的变异狼王。

"它怎么找到的？"李明脸色煞白，抄起陈牧掉在地上的扳手。

陈牧没说话，心中涌起一丝担忧。

后颈的晶核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肤，他能清晰感知到狼王肌肉的爆发力，每颗犬齿的长度，甚至能闻到它嘴里腐肉的腥气，那腥气恶臭难闻，让人作呕。

推演画面再次在脑海里炸开：狼王会先扑李明，因为他是较弱的目标；自己需要在0.7秒内冲过去，用肩撞开李明，同时抓住旁边的冰锥刺向狼的咽喉。

但这次画面突然多了变化。

晶核深处传来某种共鸣，淡蓝色的虚影里浮起一行金色文字："文明传承者觉醒程序启动。"陈牧只觉一阵眩晕，再睁眼时，狼王的动作变慢了——它弓起背，前爪在冰面划出白痕，喉间发出低沉的轰鸣，准备扑击，那轰鸣声低沉而恐怖，仿佛来自地狱。

"李明！

蹲下！"陈牧吼道。

他冲过去的瞬间，身体轻得像片羽毛，以前需要两步的距离现在一步就跨到了。

狼王的利爪擦着他肩膀划过，带起一串血珠，那血珠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他反手抓住冰锥，照着狼眼的位置刺下去。

"嗷——！"狼王痛叫着后退，右眼被刺得鲜血淋漓，那鲜血在冰面上迅速凝结，形成了一滩暗红色的血渍。

陈牧没给它机会，感知里它的心跳加速到每分钟180次，肌肉开始抽搐——是痛觉引发的短暂失能。

他抄起地上的扳手，用尽全身力气砸向狼的天灵盖。

金属碰撞骨骼的闷响里，狼王倒在雪地上，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陈牧撑着膝盖喘气，后颈的晶核终于不再灼烧，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清凉的能量顺着脊椎往上涌，那能量如同潺潺的溪流，让人感到无比舒畅。

他转头看向李明，后者还保持着蹲下的姿势，扳手掉在脚边，眼睛瞪得老大："老陈...你刚才的速度，我根本没看清。"

"可能是晶核的作用。"陈牧摸了摸后颈，那里的晶体颜色变浅了，像块通透的蓝水晶，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蓝光。"林教授说过，晶核是旧时代的科技，可能藏着什么传承..."

远处突然传来狼嚎。

这次不是一只，是此起彼伏的回应，从东南西北西个方向逼近，那狼嚎声凄厉而恐怖，仿佛是死亡的召唤。

陈牧的感知里亮起十几个热源，正以不同的速度包抄过来。

李明脸色骤变："是狼群，狼王死了，它们要报仇！"

"走！"陈牧拽起李明就跑，"往冰原东边，那边有废弃的炼油厂，我记得地图上标过！"他的感知里，最近的热源还有两公里，足够他们跑到炼油厂。

但跑了没多远，他突然顿住——雪地上有一排新鲜的脚印，不是狼爪印，是带钉的军靴留下的，朝着炼油厂方向延伸。

"净化者？"李明也看见了，声音发颤。

陈牧没回答，心中暗自思忖：这净化者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们和变异兽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

去炼油厂会不会陷入更大的危险？

他盯着那排脚印，后颈的晶核微微发烫，感知里远处的炼油厂方向飘来若有若无的柴油味，那柴油味刺鼻而浓烈。

更远处，有引擎的轰鸣正从地平线外传来，越来越近，那轰鸣声震耳欲聋，仿佛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加快速度。"他说，拉着李明跑得更快了。

月光下，两道身影在雪地上拉出细长的影子，身后的狼嚎越来越近，而前方的炼油厂烟囱像根漆黑的柱子，在夜色里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