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的靴底碾过最后一层薄冰,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后颈的晶核便开始发烫。
那热度像一根细针沿着脊椎窜上太阳穴,在神经末梢轻轻挑动——这是“环境感知”能力启动的征兆。
他抬手按住苏挽月的肩,两人迅速猫腰躲进雪堆后。
护目镜上的霜花被呼出的白雾焐出一片模糊,空气里弥漫着金属般的寒意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辐射值在跳。”陈牧压低嗓音,喉结擦过防寒围脖的绒毛,声音带着点沙哑,“能量塔的防护层破了。”
战术屏在他左手腕亮起,绿色数字从0.3μSv疯狂飙升到2.1,荧光映得他脸色泛青。
苏挽月摘下一只手套,指尖轻轻触碰冰面。
幽蓝的光从她后颈渗出,在雪地上洇开巴掌大的光晕。
冰层下传来细碎的嗡鸣,像是无数蜂群在玻璃后振翅。
她的声音带着点病态的甜:“是晶核共鸣……和我体内的那个……在打招呼。”
陈牧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三天前孙涛偷传的布局图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地下三层有备用通风口,年久失修的金属栅栏应该能撬开。
他摸向腰间的多用工具钳,钳头碰到苏挽月塞给他的肾上腺素针剂,冷硬的玻璃管硌着掌心——那是她今早趁他不注意塞进去的,说“万一我失控,你就扎我脖子”。
“入口在西南角。”陈牧扯了扯苏挽月的背包带,两人猫着腰往能量塔阴影里挪。
月光被云层撕成碎片,照在锈迹斑斑的外墙上,那些暗红色的划痕像凝固的血,散发着隐隐的腥气。
苏挽月的战术手电扫过墙角,光束顿住——半人高的通风口被积雪盖住大半,铁栅栏上的锁扣生满绿锈,连撬棍的痕迹都没几处。
“孙涛没骗我们。”陈牧用工具钳卡住锁扣,肌肉在防寒服下绷成硬线。
锁扣“咔”地断开时,他听见苏挽月倒抽一口气——通风口里飘出的风带着焦糊味,混着若有若无的甜腥,像烧化的塑料掺了血。
“是实验体的气味。”苏挽月瞳孔缩成细线,后颈的光突然暴涨,把两人的影子在冰面上拉得老长。
陈牧的晶核跟着发烫,这次不是辐射警告,而是某种更危险的预警。
他能清晰“看”见,三十米外六个移动热源正呈扇形展开,皮靴踩碎冰壳的脆响被风送过来,像有人在敲棺材板。
“先进去!”陈牧一把将苏挽月推进通风口,自己反手扣上栅栏。
金属管壁冷得刺骨,防寒服手肘处瞬间结了霜。
苏挽月的战术手电在前面晃,幽蓝的光映出管壁上的抓痕——很深,像变异兽的利爪划出来的,有些地方还沾着暗褐色的碎肉,散发出一股腐烂己久的血腥味。
“第二层监控盲区。”陈牧摸出孙涛给的纸质地图,在膝盖上摊开。
手电筒的光扫过地图边缘,他看见苏挽月的手指正掐着自己手背,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她的战术手表连到陈芳的平板,此刻陈芳应该能看到她的心率跳到了140。
控制室的门虚掩着。
陈牧贴着门板,晶核的热度集中在左眼后方——门内有三个热源,两个静止,一个来回走动。
苏挽月用口型数“三、二、一”,两人同时推门而入。
仪器的嗡鸣声扑面而来。
正中央的控制台闪着幽绿的光,显示屏滚动着“能源输出:87%”“晶核稳定度:63%”的字样。
陈牧呼吸一滞——三天前孙涛说只能维持50%输出,现在的数据明显被篡改过。
他迅速取出便携存储设备,接口刚插进控制台,苏挽月突然拽他的衣角。
“张伟的办公室。”她指着走廊尽头的磨砂玻璃门,门底漏出一线黄光。
陈牧的晶核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警告,是指引——他能“看”见张伟办公室的保险柜里锁着“净化者的终极计划”,而他们需要的,正是能证明“基因净化计划失控”的关键证据。
办公室的门锁是电子密码锁。
陈牧摸出从孙涛那里顺来的解码器,金属触头刚贴上锁孔,门内突然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苏挽月的呼吸喷在他后颈,带着点铁锈味——那是她辐射共生体的副作用,牙龈总在渗血。
“有人。”陈牧的声音比冰面还冷。
他拽着苏挽月闪进消防通道,背贴着防火门。
门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皮鞋跟敲在瓷砖上的脆响像催命符。
陈牧的晶核突然灼痛,他几乎能“看”到王刚,净化者的前线指挥官,正带着西个士兵站在控制室门口,突击步枪的保险栓被拉开,“咔嗒”声在走廊里格外清晰。
“他们怎么会这么快?”苏挽月的手按在腰间的枪柄上,指节白得透光。
陈牧的大脑在疯狂运转:孙涛说布局图三天前才泄露,张伟不可能这么快调整防御;除非……他低头看向手中的解码器,金属表面刻着极小的“J”字母——那是张伟的缩写。
“解码器被定位了。”陈牧太阳穴突突首跳,“快走!”
通风管道的入口在消防通道天花板。
陈牧托着苏挽月的腰往上推,金属格栅“吱呀”一声被掀开。
苏挽月的后颈发出幽蓝的光,把管道内的灰尘照得像金粉。
陈牧刚爬进去,就听见下方传来踹门声——王刚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封锁所有出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管道里的空气更冷,仿佛每吸一口都冻进了肺叶。
苏挽月的呼吸在管壁凝成白雾,她突然抓住陈牧的手腕:“数据拷贝了吗?”
陈牧摸了摸胸前的口袋,存储设备还在,贴着皮肤的温度让他安心了些。
“拷贝了78%。”他说,“剩下的……回来再想办法。”
管道尽头是排风口,正对着能量塔外的冰原。
陈牧掀开格栅的瞬间,冷风灌进来,刮得他眼眶发酸。
苏挽月先爬出去,转身拉他的时候,他看见她睫毛上结着冰花,后颈的光却比任何时候都亮。
“跑!”陈牧拽着她的手冲进夜色。
冰原的风卷着雪粒打在护目镜上,他能听见身后传来枪声,子弹擦着耳朵飞过,在雪地上炸出小坑。
苏挽月突然踉跄,他低头一看,她的靴底卡进冰缝,裤腿渗出暗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管道里的铁片划了道口子。
“我背你。”陈牧蹲下来,苏挽月的重量压在他肩上,带着体温的血透过衣服渗进来,像团小火苗。
他的晶核还在发烫,这次不是警告,是指引——他能“看”见两公里外的山洞,篝火的光像颗小太阳,陈芳的平板应该还亮着,显示着苏挽月的心率正在下降。
当山洞的影子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时,陈牧的膝盖几乎要跪进雪里。
苏挽月从他背上滑下来,手指颤抖着拍了拍洞门——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三长两短。
门内很快传来李明的吆喝:“可算回来了!陈芳快拿医疗箱!”
陈牧把存储设备交给陈芳时,瞥见她盯着屏幕的表情突然凝固。
“怎么了?”他问。
陈芳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调出刚拷贝的数据:“能量塔的晶核……在吸收变异兽的意识。”她抬头时,眼里映着篝火的光,“和苏挽月体内的那个……一模一样。”
苏挽月正坐在篝火旁,张薇在给她处理腿上的伤口。
她后颈的光突然暗了暗,又亮起来,像在回应什么。
陈牧摸了摸口袋里的肾上腺素针剂,突然觉得那玻璃管比冰原还冷。
洞外又传来狼嚎,这次更近了,带着金属颤音。
陈牧的晶核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