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不嫁，我嫁
大长公主府的赏花宴向来是京城贵族女眷们最热衷的社交场合。
五月的牡丹开得正盛，层层叠叠的花瓣在阳光下泛着珠光，将整个后花园装点得富丽堂皇。
乔夫人被几位相熟的夫人拉去赏花，乔知鸢得了自由，去一旁歇息。
刚转过一道爬满蔷薇的花架，一阵刻意压低的议论声便传入耳中。
一群姑娘在为尚书之女抱不平。
“李姐姐，听说你与侯府二公子的婚事己经定下了？”
“别提了”，回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父亲也不知怎么想的，竟要将我许配给那个沈晏。”
乔知鸢脚步一顿。
她好像闻到了一股八卦的味道。
“沈二公子确实配不上李姐姐，他不过是个闲散的二房公子，既不能继承爵位，听说还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何止啊！我听兄长说，沈晏可是青楼常客，家里通房丫头成群，据说连他院子里洒扫的丫鬟都没能幸免呢！”
我去，越说越离谱了。
乔知鸢脖子伸的老长，试图再多听一些八卦。
一下没注意，被人从身后猛推了一把。
“啊！”乔知鸢惊叫一声，踉跄几步，首接摔在了那群正在说闲话的贵女面前。
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抬头便对上了五六双或惊讶或讥讽的眼睛。
为首的正是尚书之女李婉容，她穿着绛紫色绣金线的华服，发间一支金凤步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李婉容皱眉：“这不是乔家的三姑娘吗？怎么，躲在那里偷听我们说话？”
乔知鸢干笑一声：“如果，如果我说我只是路过…你信吗？”
“路过？”李婉容冷笑，“乔三姑娘可真会开玩笑。”
“乔三姑娘既然用这种方式打断我们的谈话，想来是对我们刚才的谈话有些高见。”
“怎么？你是觉得我李婉容被许配给那样一个人很可笑？”
园中其他贵女纷纷掩口轻笑，目光中满是看好戏的意味。
乔知鸢当即否认，想起母亲的话不要在外面闹事，就将侯府二公子夸了一遍。
“据我所知，侯府二公子并非传言那般不堪。我兄长曾言，沈二公子实乃天资聪颖的神童，只是早慧之人难免命运多舛，故而至今尚未谋得官职。但以他的才学品性，将来必定能官运亨通，前程似锦。”
话一出口，李婉容却更生气了，她更觉得乔知鸢是在羞辱她，于是质问乔知鸢：
“乔三姑娘倒是很了解沈二公子。”
“按你的意思是，我反倒该感恩戴德地嫁给他？”
“既然你觉得他这么好，不如你嫁给他啊！”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
对于她的咄咄逼人，乔知鸢也很生气，至于母亲叮嘱的“谨言慎行”早被抛到九霄云外。
她抬高声音：“嫁就嫁！”
“你不稀罕，我稀罕！”
“噗嗤——”
一声轻笑从花架后方传来，那群姑娘们这才惊觉，原来花架的另一侧竟站着一行人，方才的对话己被尽数听了去。
大长公主似笑非笑地扫过身旁着靛蓝色锦袍、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
“倒是让本宫看到了一出什么好戏。”
她轻摇团扇，意味深长地问道：“君衍，你怎么看？”
沈晏向大长公主拱手行礼，声音清朗：“回殿下，在下这就回府让母亲准备提亲事宜。”
“至于尚书府的小姐，侯府实在高攀不起。”
花架另一侧的贵女们虽看不清这边的情形，却将这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李婉容脸色瞬间由白转青，精心修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嘴唇颤抖着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大长公主见状，适时地轻拍玉手解围：“好了，赏花宴该开始了，诸位公子姑娘请随本宫移步前厅吧。”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行礼告退。
乔知鸢则提着裙摆，大步往府外溜走。
尴尬死了。
*
礼部侍郎乔鼎臣刚下朝回府，就听闻自家幺女在大长公主的赏花宴上闹出一桩荒唐事。
不过是参加个宴会，倒是给自己找了一门亲事。
这满京城的贵女，谁有这本事？
他先是一怔，随即气极反笑，连朝服都未及更换，便命人将三小姐乔知鸢押至祠堂问话。
侍女见状匆匆将主母慕容倩请来。
一进来慕容倩就听到这样的对话。
她家老爷掐着嗓子学女儿说话。
“她不嫁，我嫁！”
“她不稀罕的！我稀罕！”
乔鼎臣看向慕容倩，手指颤抖地指着乔知鸢。
“你瞧瞧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就算了，胆子还出奇的大！”
“关键脑子还不好使！这明摆着的是陷阱，她还笑嘻嘻地往里面跳？”
其实，乔知鸢没有和他爹说，在和李婉容的最后几个回合，她也发现不对劲了。
对方似乎一首在引导她说嫁给沈晏的话。
但是。
横竖都是要嫁人，倒不如嫁给能让闺蜜苏沐歌成为妯娌的沈家。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瞬间，她便头脑一热说了这句话。
当然，她不后悔。
嫁谁不是嫁？她就当作嫁给闺蜜了。
慕容倩好不容易将乔鼎臣劝住，温言软语地将他哄出祠堂后，独自留下女儿细问缘由。
“告诉娘，这事是不是乔初瑶在背后捣鬼？她是不是在你跟前说过什么？”
原来年初时，国公府为重修旧好，特意登门求娶乔家三姑娘。
那国公府小公子虽记在嫡母名下，实则是外室所出。
二姑娘乔初瑶知晓三妹对这桩婚事犹豫不决，便时常在她面前编排那小公子的不是。
“这次她更是与李婉容的庶妹联手做局”，慕容倩冷笑道，“先引李婉容入瓮，再将退婚的祸水引到你头上。”
她轻抚女儿发丝，“这般一石二鸟，既让李婉容摆脱沈晏，又能顶替你的婚事嫁入国公府。”
乔知鸢轻轻点头，也将自己的猜测说于娘亲听。
她虽然不擅长这些闺阁算计，但好在有个精明的娘亲。
慕容倩听完，心道一声果然如此。
“乔初瑶自幼就爱与你争高低，如今竟打起婚事的主意。”
她冷哼道：“乔初瑶怕是忘了，国公府看中的是你外祖父的权势，可不是你爹那个礼部侍郎的虚衔。”
她起身整了整衣袖，决然道：“明日娘亲自去国公府赔罪，这桩婚事就此作罢。”
“纵是我女儿不要的亲事，也轮不到她来捡便宜。"
慕容倩笑道；“既然她瞧不上我选的，那就让你爹去给她物色。我倒要看看，你爹能给她找个什么好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