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的战术刀刺破能源接口的瞬间，颈后芯片突然迸发出灼烧般的刺痛。
他眼前闪过无数重叠的画面：冰原上被变异兽撕碎的帐篷、张薇为伤员缝合时颤抖的手、李明用冻僵的手指给他递压缩饼干时呵出的白雾。
数据流如尖刺扎进太阳穴，他听见芯片里那个白大褂男人的声音在说："它连接着母体意识的根节点，摧毁它，你将斩断整个变异兽集群的神经。"
"陈队！"李明的吼声穿透枪声，他背靠着变形的金属门框，突击步枪的枪管还在冒烟，弹壳顺着他战术靴的鞋帮滚到陈牧脚边。
这个跟了他三年的前队友此刻脸上沾着血污，左眼下方有道新添的抓痕，"韩雪的人从通风管道绕后了！
刘强说B3储存库的炸药还剩三十秒！"
陈牧的瞳孔骤然收缩。
战术推演图在视网膜上展开，二十七个红点正从上方三个通风口逼近——那是净化者的精锐，装备着反器材狙击枪。
他的手指在战术刀柄纹上快速敲击，这是只有他们小队才懂的摩斯密码："保储存库，我拖住韩雪。"
李明的睫毛颤了颤，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重重点头。
他抓起脚边的手雷拉环，转身时军靴在金属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子弹擦着他的右肩打进墙里，溅起的金属碎屑落在他后颈，他却像没知觉似的冲进硝烟。
"陈队长果然有血性。"韩雪的声音裹着冷笑逼近，她的作战服沾着机油，突击步枪的枪口正对着陈牧的心脏。
这个女人的左眼装着机械义眼，此刻泛着幽蓝的光，"但你知道深渊之种真正的价值吗？
它不只是变异兽的脑，更是旧时代基因净化计划的核心数据库——"
"够了。"陈牧打断她，刀尖又往里送了半寸。
幽蓝光芒突然暴涨，球体表面的纹路开始与他颈后芯片同步闪烁，某种滚烫的信息顺着脊椎窜进大脑：母体意识正在疯狂反扑，它在恐惧，在尖叫，在回忆三百年前被锁进冰层时的绝望。
通讯器里传来张薇急促的喘息："陈队！
B5层的医疗点被突破了！
有三只二阶变异狼冲进来了！"
"撑住。"陈牧的声音平稳得像是精密仪器，"王磊，黑掉实验室的防御系统，给张医生开电磁屏障。"
"明白。"王磊的回答带着明显的颤抖，陈牧能想象到那个技术人员此刻的模样——眼镜片上蒙着水雾，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父亲的旧照片还摊在操作台上。
三天前在冰洞，王磊红着眼眶把照片递给他时说："我爸是基因净化计划的首席研究员，这是他被净化者带走前最后一张照片。"
韩雪的枪口突然下压，子弹擦着陈牧的大腿射入深渊之种的底座。
金属撕裂声中，陈牧踉跄半步，刀尖却始终稳稳抵在能源接口。
他能闻到自己血液的铁锈味，能感觉到伤口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里迅速凝结成冰，这些痛觉像锚，把他的意识死死钉在当下。
"你以为摧毁它就能拯救幸存者？"韩雪的义眼闪过数据流，"母体意识早就在人类里埋下了种子——你那些队员，包括你自己，颈后的芯片真的只是传承者的证明？"
陈牧的动作顿了顿。
三个月前在冰原苏醒时，他摸到后颈那枚凸起的晶核芯片，老科学家说那是旧时代文明的传承信物。
但此刻韩雪的话像根冰锥，戳破了他一首以来的笃定。
芯片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热，那个白大褂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在干扰你的判断，看能源接口的第三道纹路。"
陈牧低头，幽蓝光幕中，三条银色纹路正在以特定频率闪烁。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遗迹壁画上看到的符号——那是旧时代的能量节点图。"原来如此。"他轻声说，战术刀沿着第三道纹路轻轻一挑，球体表面立刻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不！"韩雪的脸第一次出现裂痕，她扑过来时战术背心的搭扣崩开，露出里面缠着绷带的伤口——那是三天前陈牧用匕首刺的。
她的突击步枪砸在陈牧手腕上，剧痛让他的刀偏了半分，但恰好划过能源接口的核心线路。
警报声骤然响起。
张薇的声音带着哭腔："深渊之种能量过载！
剩余稳定时间...九分钟！"
陈牧反手抓住韩雪的手腕，两人的力量在金属地面上胶着。
他能看见韩雪义眼里的数据流乱成一团，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里带着血腥气，能感觉到她的指甲掐进他手背的皮肤——这个女人，原来也会疼。
"李明！"陈牧吼道，"储存库炸了吗？"
"刚炸！"通讯器里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变异兔工坊的炸药比预期猛，B3层塌了一半！
韩雪的后援被埋了！"
韩雪的瞳孔骤缩。
她突然松开手后退两步，从战术腰包里掏出一枚黑色圆盘。"你赢了。"她扯出个扭曲的笑，"但深渊之种爆炸的冲击波会覆盖整个冰原——你的幸存者，你的破晓军团，都会和母体一起陪葬。"
陈牧的心脏猛跳。
战术推演图疯狂闪烁，他看见无数种可能：带着幸存者撤离需要七分钟，关闭爆炸程序需要破解净化者的最高权限，而他此刻离控制台有二十米，中间横着韩雪和她的十个手下。
"王磊！"他对着通讯器喊，"能黑掉爆炸程序吗？"
"需要...需要净化者的生物密钥。"王磊的声音带着哭腔，"韩雪的视网膜扫描！"
陈牧转头看向韩雪。
女人的义眼还在泛蓝，真正的右眼却映着深渊之种的光，里面有他从未见过的东西——恐惧，或者说，解脱。
"来拿啊。"她把黑色圆盘抛向空中，转身就跑。
陈牧的芯片在颈后灼痛。
他看见李明从通风口跳下来，突击步枪的枪托砸在最近的净化者头上；看见张薇举着医疗箱冲进来，里面露出半支麻醉枪；看见王磊从B5层冲上来，手里攥着父亲的照片，像攥着最后的护身符。
深渊之种的裂纹越来越大，蓝光变成刺目的白。
陈牧弯腰捡起战术刀，血从大腿的伤口滴在金属地面，绽开小小的冰花。
他想起老科学家临终前说的话："传承者的使命不是拯救世界，是给世界一个选择。"
"李明，守住门。"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张医生，准备好血清。
王磊...帮我照顾好照片里的小男孩。"
韩雪的身影己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陈牧的战术刀在手中转了个花，朝着她逃跑的方向冲去。
冰原的风从破碎的通风口灌进来，卷着硝烟与血味，吹起他沾血的衣角。
在更遥远的地方，他听见了母体的心跳——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像要破体而出的鼓点。
而在冰原之上，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的瞬间，深渊之种的白光突然暴涨。
张薇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八分钟。"王磊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额角的汗滴落在父亲的照片上，模糊了小男孩的笑脸。
李明靠在门框上换弹夹，看着陈牧消失的方向，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把枪栓拉得咔嗒响。
走廊尽头，韩雪的脚步声突然停住。
她转身时，看见陈牧站在逆光里，战术刀上的血珠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摇晃。
"现在。"芯片里的白大褂男人说，"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深渊之种的嗡鸣中，陈牧迈出了第一步。
他的影子在地面拉得很长，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