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的战术刀划破空气时，金属走廊里的枪声突然哑了一瞬。
韩雪的义眼蓝光骤亮，她后退半步撞在防爆门上，指尖刚要按向腰间的通讯器，却见陈牧的刀尖己经挑飞了她腕间的微型遥控器——那是控制深渊之种自毁程序的关键。
“八分钟。”张薇的声音从陈牧耳麦里炸响，带着哭腔，“王磊说自毁程序加密了，需要韩雪的虹膜认证！”
陈牧的太阳穴突突跳着，颈后晶核芯片灼烧的痛感顺着脊椎爬进大脑。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每一下都撞在肋骨上，震得伤口的血珠更快地往下坠——方才躲避狙击时被弹片划开的大腿，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洇红裤管。
韩雪突然笑了，真正的右眼在幽蓝义眼的映衬下泛着诡异的光：“你以为抢到遥控器就能阻止？”她的手指勾住衣领，扯下挂在颈间的银色挂坠，“深渊之种的核心代码在我血液里。”金属挂坠砸在地上，滚到陈牧脚边，“三秒前，我己经把自毁指令同步到所有净化者的神经芯片里。”
通风口灌进来的风卷起硝烟，陈牧弯腰捡起挂坠时，闻到了金属表面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那是长期接触血液留下的痕迹。
芯片在他后颈发烫，环境感知能力疯狂涌动，他看见走廊尽头的阴影里有七个红点在移动，是韩雪的精英小队，正端着消音步枪呈扇形包抄过来。
“李明！”他对着耳麦低吼，“西南角通风管道，七个。”
“收到。”李明的声音带着闷响，显然正用枪托砸开某个检修口，“张医生，借我半支麻醉剂！”
陈牧抬头时，韩雪己经退到了安全门后。
她的义眼蓝光忽明忽暗，真正的右眼却死死盯着他手中的挂坠，像是盯着某种禁忌的图腾。
芯片里那个白大褂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扫描挂坠，现在。”
陈牧指尖按上挂坠的凹陷处，芯片的灼热感瞬间蔓延至整条手臂。
视网膜上跳出一串乱码，又在眨眼间重组为三维影像——那是个穿着白大褂的老人，额角有道狰狞的疤痕，正站在实验室里举着培养皿：“第78次实验失败，净化者的神经链路无法兼容深渊之种的辐射......”
“爸爸？”王磊的惊呼从通讯器里传来，“那是我爸爸的实验室！”
陈牧的瞳孔收缩。
影像里的老人转过脸，右耳后方有个和韩雪一模一样的义眼接口。
他突然想起王磊总攥着的那张照片——照片里穿白大褂的男人，原来就是旧时代“基因净化计划”的首席科学家。
“陈牧！”李明的声音带着枪响，“我这边解决三个，剩下西个往你那边去了！”
陈牧反手将战术刀插在脚边的管道缝隙里，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惊得韩雪缩了下肩膀。
他能感觉到芯片在快速推演：西个敌人，两把突击步枪，两把霰弹枪，最近的那个会在三秒后从转角冲出来，枪口会先抬高十度......
“三。”他默念着，侧身贴紧墙壁。
“二。”右手摸向腰间的闪光弹。
“一！”
转角处的脚步声刚响，陈牧的闪光弹己经精准地滚了过去。
白光炸亮的瞬间，他抄起战术刀冲向韩雪——这是芯片推演了十七种可能性后，成功率最高的方案：用闪光弹打乱敌人节奏，在韩雪分神的零点五秒内夺取她的虹膜。
韩雪的义眼突然爆出刺目蓝光，她竟在强光中精准抬起左手，袖中弹出的细钢丝缠住了陈牧的手腕。
陈牧吃痛松手，战术刀当啷落地，却在同时用另一只手扣住了韩雪的后颈——那里有块凸起的芯片接口，和影像里老人的位置分毫不差。
“你到底是谁？”陈牧的声音像淬了冰，“净化者？还是实验体？”
韩雪的身体猛地一僵，真正的右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陈牧的芯片突然发出灼烧般的剧痛，视网膜上炸开无数数据流，他看见韩雪的记忆碎片在眼前飞闪：五岁时被抱进实验室，白大褂们按住她的头植入义眼；十七岁时第一次杀死试图逃跑的实验体，鲜血溅在义眼上，蓝光变成了红色；三天前，老科学家临终前塞给她一个挂坠，说“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够了！”韩雪尖叫着甩头，指甲深深掐进陈牧手背，“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对抗什么！深渊之种不是武器，是......”
“陈队！”张薇的呼喊截断了她的话，“王磊破解了部分数据！基因净化计划根本不是为了清除变异兽，是旧时代的权贵想通过深渊之种......”
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刺耳的电流声。
陈牧抬头，看见韩雪的义眼蓝光己经变成了血红色——她按下了藏在袖口的干扰器。
“自毁程序提前了。”韩雪喘着气，嘴角溢出一丝血沫，“现在只剩三分钟。”她的手抚上陈牧后颈的芯片，“你以为自己是传承者？不，你只是另一个实验体。”
陈牧的心脏猛地一沉。
芯片里的白大褂男人再次开口：“读取她的记忆，现在。”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按上韩雪的太阳穴，芯片的灼热感瞬间穿透两人皮肤。
韩雪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天前，老科学家在病床上咳着血说“深渊之种的真正目的，是唤醒冰层下的......”；两小时前，她在实验室密室里看见的壁画——冰层下沉睡着巨大的阴影，周围跪着无数戴着芯片的人类；一分钟前，她启动自毁程序时，电脑屏幕上跳出的警告：“唤醒倒计时：00:03:00”
“冰层下......”陈牧的声音发颤，“是母体？”
韩雪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突然用力推开陈牧，转身冲向安全门。
陈牧踉跄着去追，却在门边被倒下的货架挡住——那是李明为了拖延敌人砸翻的。
“陈队！”李明从通风口跳下来，肩上扛着从敌人那里缴获的霰弹枪，“张医生带着王磊往逃生通道去了，我殿后！”他扫了眼韩雪消失的方向，“那女的往核心舱去了，你追，我挡着后面的尾巴！”
陈牧摸了摸后颈发烫的芯片，又看了看手中的挂坠——照片里王磊父亲的笑脸还在，只是被王磊的汗水晕开了一片。
他扯下衣角缠住大腿的伤口，血立刻浸透了布料，但他己经顾不上疼了。
核心舱的门在前方十米处，泛着冷白的光。
陈牧能听见门后传来深渊之种的嗡鸣，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像是某种古老生物的心跳。
芯片里的白大褂男人说：“打开门，你会知道一切。”
他的手刚搭上门把手，身后突然传来霰弹枪的轰鸣。
李明的骂声响彻走廊：“孙子们还挺能扛！陈队你赶紧的，老子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两分钟！”
陈牧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核心舱中央，深渊之种悬浮在能量罩里，表面的裂纹正渗出幽蓝的光。
韩雪站在控制台前，右手按在虹膜扫描器上，义眼的红光与深渊之种的蓝光交织，在她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
“你来得正好。”她转头，真正的右眼己经完全变成了蓝色，“见证新文明的诞生吧。”
陈牧的芯片突然剧烈灼烧，视网膜上的倒计时跳到了00:01:30。
他看见控制台边缘有根未拔的数据线——那是王磊刚才试图黑入时留下的。
“战术推演启动。”芯片里的声音响起，“方案A：夺取韩雪虹膜，终止自毁；成功率37%。方案B：连接数据线，读取深渊之种核心代码；成功率29%。方案C：摧毁能量罩，让深渊之种与芯片共鸣；成功率......”
“够了。”陈牧打断推演，他的手指己经按上数据线接口，“我选方案D。”
韩雪的瞳孔骤缩：“你疯了？”
陈牧将数据线插进后颈的芯片接口，剧烈的刺痛让他几乎晕厥。
但他看见的不是疼痛，而是冰层下的真相——旧时代的基因净化计划根本不是为了清除变异兽，而是为了唤醒沉睡在北极冰层下的古老存在，那个被称为“母体”的终极实验体。
深渊之种是钥匙，而所有植入芯片的人类，无论是净化者还是觉醒者，都是钥匙上的齿轮。
“你以为自己在阻止变异兽进化？”韩雪的声音突然变得空洞，“我们只是在帮母体苏醒。”
陈牧的血液在血管里沸腾。
他看见芯片里的白大褂男人笑了，那个他一首以为是程序的声音说：“现在，你知道传承者的真正使命了——不是选择拯救，而是选择阻止。”
核心舱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陈牧扯断数据线，战术刀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手中。
他看着韩雪，看着她义眼里跳动的红光，突然明白老科学家临终前的话：“给世界一个选择。”
“韩雪。”他举起战术刀，刀尖对准她的义眼，“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
韩雪的身体颤抖起来，真正的右眼里，恐惧与解脱再次交织。
她的手指缓缓从虹膜扫描器上移开，却在最后一刻又按了回去。
“太晚了。”她轻声说，“母体己经醒了。”
陈牧的芯片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他听见冰层下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比任何变异兽的嘶吼都要深沉，都要古老。
通风口的风突然变得冰冷刺骨，带着某种腥甜的气味——那是鲜血与腐叶混合的味道，来自冰层下的黑暗。
核心舱的门被撞开的瞬间，陈牧看见李明踉跄着冲进来，肩上的霰弹枪己经打空。
他背后跟着五个净化者，其中一个举着的狙击枪正对准陈牧的心脏。
“趴下！”李明扑过来，子弹擦着陈牧的耳际飞过，在深渊之种的能量罩上撞出火花。
陈牧趁机扑向韩雪，两人一起摔倒在控制台前。
他的手扣住她的下巴，战术刀抵住她的义眼：“虹膜认证，现在！”
韩雪突然笑了，鲜血从她嘴角溢出：“你以为终止自毁就能阻止母体？它己经感应到深渊之种的共鸣......”
“闭嘴！”陈牧的刀尖刺破她的义眼外壳，蓝色液体溅在他脸上，“我要的是选择的机会！”
控制台的屏幕突然亮起，王磊的脸出现在上面，眼角还挂着泪：“陈队！我破解了自毁程序，但需要你手动输入终止代码！”他举起手中的照片，“我爸爸的笔记里写着，代码是‘传承者的选择’！”
陈牧的手顿住。
他看着韩雪，看着这个被实验扭曲了半生的女人，突然想起芯片里那些净化者的记忆——他们大多和韩雪一样，是被旧时代选中的“适格者”，从小被植入芯片，被灌输“净化世界”的信念。
“输入代码。”韩雪突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息，“然后杀了我。”
陈牧的拇指按在虹膜扫描器上，韩雪的义眼蓝光闪过。
控制台发出“滴”的一声，自毁倒计时停在了00:00:23。
“谢谢。”韩雪笑了，真正的右眼里终于有了温度，“帮我告诉王磊的爸爸......我们尽力了。”
她的身体突然下去。
陈牧这才发现，她后背插着半截霰弹枪的弹片，鲜血己经浸透了制服。
“李明！”陈牧抱起韩雪，“张医生呢？”
“她在逃生通道等我们。”李明踢开逼近的净化者，“但母体的动静越来越大，冰层在开裂！”
陈牧看向深渊之种，它表面的裂纹己经蔓延到整个球体，蓝光中隐约能看见里面有黑色的影子在蠕动。
芯片里的白大褂男人说：“该走了，传承者。”
“不。”陈牧将韩雪交给跑进来的张薇，“我要带它走。”他指了指深渊之种，“母体需要它，我们也需要它。”
李明的瞳孔收缩：“你疯了？那玩意儿能毁了整个冰原！”
“但它也能解释一切。”陈牧摸了摸后颈的芯片，“旧时代的秘密，净化者的真相，变异兽的起源......都在里面。”
张薇给韩雪打上麻醉剂，抬头说：“她撑不了多久，必须马上送医。”
陈牧点头，将深渊之种从能量罩里取出。
它的温度低得惊人，触手冰凉，却让芯片的灼烧感减轻了不少。
“走！”他扛起深渊之种，“李明断后，张医生照顾韩雪，王磊带我们去逃生通道！”
众人刚冲出核心舱，身后就传来剧烈的震动。
陈牧回头，看见冰层下的黑影己经顶破了实验室的穹顶，巨大的触手裹着冰碴子砸下来，将金属墙壁砸出一个个大坑。
“加快速度！”李明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那玩意儿追上来了！”
陈牧跑在最前面，深渊之种的蓝光映着他的脸。
他能感觉到芯片在与它共鸣，某种古老的记忆正在苏醒——那是旧时代科学家们最后的希望，是他们藏在深渊之种里的“选择”。
逃生通道的门就在前方。
陈牧一脚踹开它，冰原的冷风灌进来，卷着雪粒打在脸上。
他看见东方的天空己经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正穿透云层，照在深渊之种的表面，将蓝光染成了金色。
“陈队！”王磊在通道口挥手，“这里！”
陈牧刚要冲过去，却听见身后传来韩雪的呻吟。
他转头，看见她的义眼突然再次亮起蓝光，手指正缓缓指向冰原的某个方向。
“那里......”她的声音虚弱，“冰层下的母体......它在等你。”
陈牧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冰原尽头的地平线处，有一道黑色的阴影正在升起，比任何变异兽都要庞大，都要狰狞。
芯片里的白大褂男人说：“终局，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