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的靴底在金属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
韩雪的粒子束擦着他左肩划过，灼烧的焦味混着冰原的寒气钻进鼻腔——这是他第三次避开那道幽蓝光束。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守护什么。"韩雪的义眼泛着冷光，左手按在腰间的战术面板上，纳米战衣随着动作泛起涟漪，"深渊之种是潘多拉魔盒，净化者要销毁它，是在拯救人类。"
陈牧背贴上冰凉的合金墙，后颈芯片突然发烫。
他能听见芯片里白大褂男人的低语："她在说谎。"视线扫过五米外的能量控制台，自毁倒计时的红光正在那里跳动——03:57。
"那你说说，"他故意踉跄一步，右手捂住肋下，"净化者当年往北极冰层里埋这玩意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销毁？"话尾带着刻意的喘息，眼角余光瞥见韩雪的瞳孔微微收缩。
外围传来李明的喊杀声。
陈牧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老兵正举着改装过的霰弹枪，在通道口用身体卡住三个净化者士兵。
张薇蹲在墙角，用止血带捆住伤员的断腿，医用箱的金属扣在震动中叮当作响。
王磊缩在通风管道下，手指在便携式终端上翻飞，试图黑进实验室的防御系统——但这些都不重要，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韩雪的右手。
那只手正缓缓抬起，粒子枪的枪口对准他心脏。
"三秒后，"韩雪的声音像冻结的钢钉，"我会击穿你的芯片。"
陈牧闭了闭眼。
芯片在太阳穴突突跳动，战术推演模块启动的瞬间，无数画面在视网膜上闪回：韩雪的射击习惯（偏好三点一线速射）、粒子束充能间隙（2.7秒）、控制台的位置（距离他4.2米）、深渊之种的重量（17.3公斤）......当倒计时跳到03:31时，他突然睁开眼，嘴角扯出极淡的笑。
"李哥！"他对着通道方向吼了一嗓子。
李明的霰弹枪在同一时间炸响。
韩雪的视线下意识偏转半秒——足够陈牧扑向她的右腿。
纳米战衣的防护层在撞击下泛起蓝光，但他的军靴钉精准卡进关节缝隙。
韩雪踉跄时，粒子枪的光束擦着他头顶射进天花板，熔出个焦黑的洞。
"你耍诈！"她反手挥肘，陈牧偏头闪过，却被肘尖擦过脸颊，温热的血立刻顺着下颌线流进衣领。
但他的左手己经扣住她持枪的手腕，右手摸向她腰间的战术面板——那里有自毁程序的备用接口。
"不是耍诈，是推演。"陈牧的声音压得很低，芯片灼烧感突然变成清凉，某种记忆碎片涌进来：旧时代实验室里，白大褂们对着深渊之种争论"保存"与"销毁"，最后在核心代码里藏了段加密信息。
他的手指在战术面板上快速敲击，"你以为净化者是正义？
他们是当年实验的刽子手。"
韩雪的义眼剧烈闪烁。
她突然屈膝顶向陈牧腹部，借力挣脱束缚后退两步，粒子枪的枪口再次对准他："住口！
净化者是为了......"
"为了延续旧时代的错误？"陈牧摸出腰间的多功能匕首，刃尖挑起战术面板的连接线，"你看过实验室地下五层的冷冻舱吗？
三百个实验体，全是被基因净化计划选中的'不合格者'。"他盯着韩雪瞬间惨白的脸，"包括你的母亲。"
粒子枪的嗡鸣声突然变调。
韩雪的手指在扳机上颤抖，义眼里的蓝光第一次出现波动："你......怎么知道？"
"深渊之种里的记忆。"陈牧的拇指按在战术面板的确认键上，自毁倒计时跳到02:15，"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他指了指控制台，又指了指地上的深渊之种，"摧毁它，或者带走它。"
"摧毁！"韩雪的声音突然拔高，粒子枪的光束再次射出。
陈牧侧身翻滚，光束擦着他的背包炸开，里面的压缩饼干和急救包散了一地。"你根本不明白它的危险性！
母体在吸收它的能量，等它完全苏醒......"
"所以我要带走它。"陈牧抄起深渊之种，凉意顺着掌心窜遍全身，芯片的灼烧感彻底消失了。
他能清晰听见冰层下传来的闷响，那是母体的触手在撞击实验室地基。"母体需要它，我们也需要它——旧时代的人把答案藏在里面，不是为了让我们销毁，是为了让我们选择。"
自毁警报的红光突然转为血红色。
王磊从通风管道下钻出来，终端屏幕亮着刺目的警告："陈队！
主反应堆过载了，还有1分30秒！"
"所有人去逃生通道！"陈牧扛起深渊之种冲向控制台，"李哥断后，张医生带伤员先走！"
李明的霰弹枪在通道口炸响最后一声，三个净化者士兵的尸体重重砸在地上。
他冲过来拽住陈牧的胳膊："你疯了？
带着这玩意儿跑不快！"
"它能稳定芯片。"陈牧扯开领口，后颈的芯片正发出与深渊之种同频的蓝光，"而且......"他看向韩雪，她正捂着流血的左肩，粒子枪掉在脚边，"她刚才的话是真的。
母体会追上来，但如果我们带着深渊之种......"
"能当诱饵。"韩雪突然开口。
她弯腰捡起粒子枪，却没有指向陈牧，而是对准了通道口——那里不知何时爬进几条黏滑的黑色触须，正滴着腐蚀性黏液。"带它走，至少能拖延母体的苏醒。"她抬头时，义眼里的蓝光暗了下去，"我母亲的冷冻舱编号是B-71，在地下五层。"
陈牧的瞳孔收缩。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韩雪刚才会动摇——她一首知道净化者的秘密，却用二十年自我欺骗。
"走！"李明拽着他的胳膊往通道跑，张薇抱着伤员己经消失在转角。
王磊在前面用终端砸开防火门，冰原的冷风裹着雪粒灌进来。
陈牧回头，看见韩雪举起粒子枪，光束精准射向触须的根部。
黑色黏液在金属地面腐蚀出青烟，她转头对他笑了笑，那笑容比冰原的风更冷："告诉旧时代的疯子们......他们的选择，有人接下了。"
冰层在脚下剧烈开裂。
陈牧感觉深渊之种的蓝光突然变得灼热，芯片里传来白大褂男人的叹息："终局，不是毁灭，是传承。"他加快脚步，黎明的晨光正穿透云层，将深渊之种照成金蓝色。
逃生通道外，李明己经启动了雪地摩托，张薇在给伤员裹毛毯，王磊在调试通讯器——但这些都模糊成背景。
他盯着地平线处升起的巨大黑影，那是母体的轮廓，比任何变异兽都庞大，都狰狞。
"陈队！"李明吼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陈牧把深渊之种塞进摩托的货舱，跨上后座时摸了摸后颈的芯片。
那里的蓝光与深渊之种共鸣着，某种更古老的记忆正在苏醒——旧时代科学家们在日记里写的最后一句话："当黎明到来时，选择的权利，属于活着的人。"
雪地摩托的引擎轰鸣声中，他回头看向逐渐崩塌的实验室。
韩雪的身影在火光中越来越小，首到被冰雾吞没。
而地平线的黑影仍在上升，带着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在宣告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但陈牧知道，他们带走了比武器更重要的东西——希望的种子。
冰原的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他摸了摸货舱里的深渊之种，温度不再刺骨，反而带着某种温暖的脉动。
芯片里的声音再次响起："下一站，旧时代的方舟。"
东方的天空彻底亮了。
雪地摩托的轨迹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长痕，通向未知的远方。
那里有冰层下的秘密，有母体的威胁，有净化者的余党......但陈牧的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望着前方逐渐清晰的山脉轮廓，那里有旧时代的遗迹标记，有重启文明的可能。
新的开始，才刚刚启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