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的战术靴碾过洞口结冻的血冰时，脚底传来刺骨的寒意，后颈的晶核突然泛起一阵针扎般的刺痒。
他摘下头盔，雪粒立刻钻进后颈，冷得像是细碎的刀片贴着皮肤滑入衣领，却压不住那股灼烧般的警示——这是芯片在提醒他，山洞里的空气比外头更紧绷，仿佛每一口呼吸都裹挟着即将爆发的危机。
"陈队！"孙涛从篝火旁弹起来，平板攥得指节发白。
他的军大衣下摆还沾着刚才清理变异兽时的血污，此刻却像捧着烫手山芋似的把平板递过来，"我解码了旧文明的地质监测系统......您看这个。"
全息投影在篝火上方展开，跳动的火光映在投影边缘，泛出一圈金红的辉光。
陈牧眯起眼。
绿色的三维地形图上，一道暗红的脉络正沿着极地冰盖下的断层疯狂蔓延，最末端的红点在北纬79°15′的位置疯狂闪烁，旁边跳动的数字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岩浆柱上升速度每小时0.8米，预计48小时后突破冰层——"
"火山爆发。"苏挽月突然开口。
她摘下战术手套，指尖轻轻碰了碰投影里的红点，皮肤下的蓝光随着这个动作顺着手臂往上爬，像电流游走的痕迹。
她的声音冷静，却带着一丝压抑的颤音："三年前我在废土图书馆翻到过，极地冰盖下藏着休眠火山群，旧时代用能量塔压制地核活动......"她猛地顿住，后颈的蓝光突然暴涨，像要烧穿战术服。
陈牧立刻握住她发烫的手腕。
苏挽月的体温高得反常，掌心的薄茧蹭过他手背上的旧疤，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半小时前在能量塔外，她也是这样攥着他的手说“塔在喊我名字”。
芯片在他脑内快速推演：辐射共生体的代谢加速，情绪波动会加剧晶核活性——得尽快让陈芳给她打镇定剂。
"能确定影响范围吗？"他转向孙涛，声音压得平稳。
"旧资料显示，这座火山属于超级火山。"孙涛喉结滚动，嗓音干涩，"岩浆喷发会融化半径50公里内的冰层，火山灰至少覆盖300公里......最要命的是冰盖结构被破坏，可能引发连锁冰崩。"他指向投影边缘的阴影区，"我们的炼油厂据点在火山口东南方42公里处，刚好在融化区边缘。"
山洞里突然静得能听见篝火的噼啪声，还有远处风穿过冰裂隙的呜咽。
李明把刚擦完的步枪往地上一杵，枪托砸在冰面上发出闷响："也就是说，要么被岩浆烤成焦炭，要么被冰崩活埋？"他摸出根皱巴巴的烟卷，刚凑到嘴边又放下——这是他从前线退下来后戒了三年的习惯，"老陈，你说怎么办？"
陈牧的芯片在0.3秒内列出二十种应对方案，最后锁定最可行的那个。
他扯下战术服拉链，露出心口别着的战术地图："分两路。
我和小苏去火山口侦察，找旧时代的避难设施——能量塔既然能压制地核，附近肯定有配套的防护工事。"他指尖点在炼油厂位置，"老李带剩下的人守基地，加固防御，同时转移重要物资。"
"凭什么你去最危险的地方？"苏挽月突然拽住他的袖口。
她的瞳孔因为晶核活性增强而泛着幽蓝，像两簇烧得太旺的火焰，声音中透着一股近乎失控的情绪张力："要去一起去，要留一起留。"
陈牧低头看她。
她睫毛上还沾着刚才战斗时的血珠，混着融化的雪水，在眼下洇出淡红的痕迹，像是泪痕，又像是战火留下的印记。
芯片提示她的心率己经飙到130，比正常状态高出40%。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冰碴冻成硬块的碎发，指尖掠过她脸颊时感受到高热的温度："炼油厂有咱们攒了半年的弹药和药品，还有三十多个老弱幸存者。
老李的枪法能镇住场子，但他缺个能统筹全局的。"他转向李明，"老黄走的时候，是不是说过'替我看住这帮崽子'？"
李明的手突然抖了抖。
他弯腰捡起步枪，枪管在篝火下泛着冷光："行。"他扯下脖子上的狗牌，那是老黄牺牲时塞给他的，"我带人把东边冰洞改造成临时仓库，伤员先转移过去。
钱勇，把所有炸药检查一遍，特别是防冰崩的定向雷。"
钱勇正蹲在角落擦霰弹枪，闻言抬头敬了个歪歪扭扭的军礼："保证每颗子弹都能崩碎变异兽的脑袋。"他的虎口还留着上次炸狼窝时的灼痕，此刻正用力搓着枪管，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朵发疼，像是某种不安的预兆。
"张薇，医疗包分三份。"陈牧转向裹着毛毯的短发女人，"两份给老李，一份我们带着。
记得把苏挽月的镇定剂单独放，用铅盒。"
张薇的手指在医疗箱上快速敲击，像在弹钢琴："纳米机器人修复液、辐射中和剂、止血喷雾......"她突然抬头，"陈队，上次在废城捡的止疼片只剩半瓶了。"
"优先给伤员。"陈牧摸出兜里的针剂盒，那是他从净化者基地抢来的，"我这里还有三支强化剂，必要时给战斗组用。"
"陈芳。"他喊最后一个名字。
穿灰毛衣的女人正蹲在角落，给个裹着毯子的小女孩系围巾——那是三天前在雪地里捡到的孤儿。
她抬头时，眼角还留着没擦干净的泪痕，但声音稳得像山岩："我去做心理疏导。"她看了眼苏挽月，"特别是她。"
苏挽月突然笑了，蓝瞳里的火焰暗了暗："芳姐，我没那么脆弱。"但她的手指仍在无意识地绞着战术服下摆，把布料扯出个小口子，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晶核渗出的微光粉末。
陈芳走过去，握住她那双发烫的手："我知道你能控制。
但你得答应我，要是晶核反应太剧烈，就捏这个。"她往苏挽月手心塞了颗银色小球，"这是震动器，能刺激神经抑制亢奋。"
苏挽月捏了捏小球，抬头时眼里的疯狂褪了些，只剩清醒的亮："谢了。"
陈牧看着这一幕，芯片突然弹出新提示：队员士气值提升至78%。
他清了清嗓子，众人的目光立刻聚集过来。
篝火的光在他脸上跳动，把轮廓照得忽明忽暗："三年前我在冰层里醒过来，以为世界只剩我一个人。
现在......"他扫过山洞里的二十多道影子，有擦枪的，有整理物资的，有哄孩子的，"现在我知道，我们有彼此。"
李明突然哼了声："肉麻。"但他的手悄悄抹了把眼角，金属狗牌在掌心留下一道潮湿的印痕。
"出发时间定在凌晨两点。"陈牧看了眼战术手表，"苏挽月，跟我去检查装备。
其他人，三小时后换班休息。"
苏挽月跟着他走到洞口。
夜风吹进来，卷着雪粒打在她发烫的脸上，冰冷刺痛，让她清醒了些。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夹杂着微量硫磺味，像是地下深处的呼吸。
她突然抓住他的胳膊："老陈，你说旧时代用能量塔压制火山......"她的声音低得像耳语，"要是能量塔被我们拆了呢？"
陈牧的芯片瞬间推演到最坏结果：火山爆发提前，冰层崩溃速度加快300%。
但他看着她眼底的光，那光里有三年前他在冰层下苏醒时，第一次看见的日出颜色。
他摸了摸她后颈凸起的晶核，那里的温度比刚才降了些："所以我们要找到更好的办法。"
凌晨一点五十分，陈牧检查完最后一支信号枪。
苏挽月站在他身侧，后颈的蓝光己经收敛成稳定的幽光，像是熄灭的星河残影。
她的战术背包里装着张薇塞的铅盒，里面躺着五支镇定剂和那个银色震动器。
"该走了。"李明从黑暗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两个保温壶，"热可可，张薇煮的。"他把壶塞进陈牧怀里，又拍了拍苏挽月的肩，"别让我等太久。"
陈牧喝了口热可可，甜得发苦，带着一种旧时代工业合成糖特有的腻味。
他把壶递给苏挽月，转身走进夜色。
雪地上很快印出两串脚印，向着火山口的方向延伸。
远处传来冰层裂开的声音，像大地在打哈欠，沉闷而辽远。
苏挽月的手悄悄钻进他的战术服口袋，那里装着从能量塔拆下来的生物密钥——张伟的工牌照片。
"老陈。"她的呼吸在面罩上凝成白雾，声音轻柔却坚定，"你说火山底下，会不会也藏着旧时代的秘密？"
陈牧抬头。
月光下，火山口的方向浮着层暗红的薄雾，像被血染红的云，隐隐透出炽热的红光。
芯片在他脑内弹出新的警示：前方五公里处，冰层下有规律的震动——是净化者的装甲车？
还是......
他握紧苏挽月的手，脚步更坚定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