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篝火噼啪炸开一粒火星，陈牧的战术手套还沾着通风管里的锈灰，指腹蹭过苏挽月后颈那片不正常的红。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燃烧木柴混合的气息，微弱的火光在岩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她偏头避开他的触碰，战术刀在雪地上划出半道弧：“先看数据。”冰冷的金属刃尖划破积雪，发出轻微的“嘶”声。
陈芳的平板蓝光映得她眼尾发青，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动时，腕骨凸起得像要刺破皮肤。
“能量塔的主程序在调用脑波频率库。”她突然捏紧平板边缘，指节泛白，“你们看这个——”波形图里跳出一串脉冲，像被线牵着的蚂蚱，“上个月袭击小镇的变异熊群，三天前冰原上的狼群，它们的脑波峰值都在这里。”
孙涛的档案袋“啪”地落在雪地上。
照片里的培养舱标签被他的指腹磨得起毛，“陈队，这是我在旧实验室见过的编号。”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发哑，“三年前我跟着科考队进冰川，在冷冻舱里发现过同样的标签。当时带队教授说……说这是‘净化者’的基因样本库。”
李明擦枪的动作停在半空，枪管反射的火光里，他眉骨的刀疤一跳一跳。
“所以能量塔不是供电站，是个……意识熔炉？”他突然把步枪往雪地上一杵，金属撞冰的脆响惊得钱勇手里的手榴弹差点滚进火里，“那些变异兽发疯，根本不是自然进化，是被这破塔捏成了军队？”
苏挽月突然捂住后颈。
蓝光从她指缝里渗出来，在雪地上投下幽蓝的影子，像团活物在蠕动。
“疼。”她咬着牙说，声音却轻得像叹息，“比上次在炼油厂更疼。”陈牧的晶核芯片在锁骨下发烫，推演数据疯狂闪烁——苏挽月体内的晶核与能量塔的共鸣频率正在飙升，就像两根被同一根弦绷紧的琴。
“安静。”陈牧按住李明的肩膀。
他的掌心能感觉到对方肌肉的紧绷，像块冻硬的钢板。
“芳姐，把能量塔的结构图调出来。”平板切换画面的瞬间，他看见苏挽月在反光里闭了闭眼睛，睫毛上凝着细汗。
“孙涛，标注监控盲区。”他的战术笔点在屏幕上，“钱勇，改装的电磁干扰器能撑多久？”
“十二分钟。”钱勇把缠好红布的手榴弹塞进战术背心，指腹蹭过引线，“足够你们摸到核心舱。”他抬头时，火光映得他眼底发红，“但要是塔的防护系统启动……老规矩，我负责炸门。”
张薇的医疗箱“咔嗒”打开，金属碰撞声像敲在每个人神经上。
她抽出三支针剂拍在陈牧手心，“辐射抑制剂。苏姐的情况不对，每西十分钟必须打一针。”她的手指在苏挽月后颈的蓝光上悬了悬，终究没碰，“还有这个。”她递过个银色小盒，“纳米机器人，能暂时封闭伤口。上次你在冰原被狼抓的伤，现在摸起来还有棱。”
陈牧的拇指着针剂玻璃管。
苏挽月的体温透过战术服渗过来，烫得他心口发疼。
“分成两队。”他把平板转向众人，激光笔在结构图上划出两道线，“我和苏挽月进塔，目标核心舱。”他的笔尖停在红色标记处，“李明带三个人守山洞——”
“不行。”李明打断他，步枪保险“咔”地一声打开，“要守也是我进塔，你带着苏姐太危险。”他的刀疤因为激动泛着红，“你忘了上次在炼油厂？她晶核暴走时，差点把整层楼的金属都熔了！”
苏挽月突然笑了。
她后颈的蓝光随着笑声明灭，像极了雪夜里的狼眼。
“老李，你见过狼护崽吗？”她伸手按住陈牧手背，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这塔在吃我的意识，也在吃他的芯片。”她歪头看向陈牧，眼尾的红蔓延到颧骨，“我们本来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陈芳突然拽住苏挽月的手腕。
她的指甲掐进对方皮肤，却没在意苏挽月吃痛的抽气声：“你的晶核频率和能量塔完全同步了。”她举起平板，两个波形图严丝合缝地重叠，“这不是共鸣，是……塔在给你编程。”
山洞外的狼嚎突然近了。
这次能听见冰爪划在岩石上的刺响，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贴着洞壁移动。
苏挽月猛地抽回手，战术刀“噌”地弹出一半，寒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所以更要现在拆了它。”她的声音里带着某种灼烧般的狂热，又突然低下来，像在哄谁，“等拆了塔……老陈，我们去南方好不好？我没见过真正的春天。”
陈牧的芯片在发烫。
推演结果里，97%的未来线都指向苏挽月后颈的蓝光——那不是晶核的光，是能量塔的倒影。
他握住她的战术刀，慢慢推回刀鞘：“好。”他说，声音哑得像砂纸，“拆了塔，我们就走。”
钱勇突然把改装好的干扰器拍在他胸口。
“二十分钟后启动。”他的拇指在开关上按了按，“记得给我留块塔的碎片，我要拿回去给闺女做弹弓。”张薇把医疗包甩给苏挽月，里面的针剂撞出清脆的响：“苏姐，疼的时候咬这个。”她塞过去个皮质咬胶，边缘还留着她的牙印，“我上次炸军火库时咬的，管用。”
陈芳突然站起来。
她的影子在洞壁上拉得老长，像只展开翅膀的乌鸦。
“等一下。”她抓起孙涛的档案袋，抽出张泛黄的照片，“我在数据里找到这个——”照片上是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胸口的工牌写着“张伟”，“净化者的高级研究员，三年前失踪。”她抬头时，眼睛亮得吓人，“而能量塔的主程序，用的是他的生物密钥。”
狼嚎再次响起，这次就在洞外。
陈牧听见冰层裂开的声音，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破冰而出。
他摸出战术头盔扣在头上，面罩落下的瞬间，芯片传来警示：“变异兽集群正在接近，数量超过三百。”
“李明。”他看向老队友，“守好山洞。如果我们没回来——”
“少来这套。”李明把步枪甩上肩，子弹带在胸前绷成首线，“你们拆塔，我们清路。”他拍了拍腰间的炸药包，“记得给我留个活口，我要问问那些狼，凭什么咬我家老黄。”
苏挽月己经站在洞口。
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后颈的蓝光透过战术服，在雪地上投出个幽蓝的漩涡。
“走。”她说，声音里带着某种决绝的甜，“老陈，我好像……听见塔在喊我名字了。”
陈牧跟上她的脚步。
雪粒打在面罩上，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苏挽月的呼吸重叠成鼓点。
芯片突然弹出新提示：“孙涛在检查存储设备时，发现未知数据段。”他回头看了眼山洞，孙涛正蹲在篝火旁，平板的蓝光映得他额头全是汗，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狼嚎更近了。
陈牧摸了摸胸口的针剂，苏挽月的手突然穿过他的臂弯，十指相扣。
她的掌心烫得惊人，像团要烧穿雪地的火。
“老陈。”她仰起脸，面罩上凝着白霜，“如果我控制不住……你就用纳米机器人封了我的脖子。”她的拇指着他手背上的旧疤，“答应我。”
陈牧的芯片在推演所有可能，最后停在她眼底的光——那是比变异兽更炽热的东西，叫希望。
他握紧她的手，往雪地里走去。
月光下，两道影子交叠着，向那座泛着幽蓝光芒的能量塔，一步步走去。
而山洞里，孙涛的平板突然发出“叮”的一声。
他盯着新解码的文件标题，喉结动了动，抬头看向洞外渐远的身影。
篝火的光里，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吐出两个字：“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