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往篝火里添了块熊皮，火星噼啪炸开时，苏挽月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他立刻转身，兽皮斗篷滑落在地。
女人蜷缩的右臂正以诡异的频率抽搐，暗绿色肉瘤裂开的缝隙里，淡紫色组织像活物般翻涌，几缕半透明的触须缠上了她的手腕，正缓缓往颈侧攀爬。
"挽月？"他蹲下来，指节抵在她汗湿的额角。
苏挽月的睫毛剧烈颤动，眼白里浮起血丝，原本苍白的唇却红得不正常，"听到了......金属摩擦的声音，像有人在敲......敲我的骨头。"
陈牧后颈的晶核突然发烫。
他想起冰下机械巨兽驾驶舱里的槽位，想起孙涛说的"完美模板"，喉结滚动两下："是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苏挽月重复这个词时，触须猛地绷首，尖端刺破她的手背，渗出淡蓝色液体。
陈牧抓住她的手腕，却被那滑腻的触感激得皱眉——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变异组织，更像某种生物电路。
"队长！"李明的声音从洞口传来，端着改装过的突击步枪，"钱勇把热成像仪修好了，冰原北麓的信号源还在增强，频率和昨天那台机械兽启动前的震颤一致。"
陈牧没回头，盯着苏挽月臂弯里不断生长的触须。
这些天她总说"有东西在叫"，起初是半夜说胡话，现在连清醒时都开始抽搐。
他想起芯片里那段"重启者原型机"的影像，突然按住她后颈——那里有块和自己位置相同的凸起，只是颜色更暗，像块凝固的血玉。
"李明，把营地周围的冰雷再检查一遍。"陈牧站起身，战术靴碾过冻硬的雪块，"钱勇，把钻机的备用电池充好，半小时后我要能用。"
"你要带她去冰缝？"李明的枪口垂了垂，眉峰拧成结，"昨天那机械兽差点把咱们活埋，现在她这状态......"
"孙涛！"陈牧提高声音，山洞深处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了一下。
戴眼镜的研究员裹着军大衣钻出来，镜片上还沾着咖啡渍："我在分析赵云飞的加密文件，有发现！"
三人围过去时，孙涛正用镊子夹着块指甲盖大小的芯片。
屏幕上滚动着一串乱码，突然跳出几个发光的符号——陈牧认出那是冰下机械兽控制台上的纹路。
"苏小姐的触须碰到芯片时，这些符号自动重组了。"孙涛推了推眼镜，指尖发颤，"旧人类语言里，'赫尔墨斯'是信使的意思。
根据资料......"他咽了口唾沫，"这台装置不是武器，是旧文明用来筛选'文明继承者'的。"
苏挽月突然抓住陈牧的手腕。
她的掌心滚烫，触须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战术腰带，尖端正对着他后颈的晶核："我要去冰缝。"她的眼睛亮得反常，"它在说......只有我能打开它。"
陈牧的拇指抵在她腕间的脉搏上。
那跳动快得不正常，像台过载的发动机。
他想起孙涛说的"继承者"，想起机械兽驾驶舱里那个和自己晶核匹配的槽位——或许苏挽月的变异，根本不是意外。
"钱勇，带钻机。
李明，断后。"陈牧扯下腰间的战术刀，在掌心划了道血痕，"如果她失控......"
"我不会。"苏挽月打断他，触须轻轻扫过他的伤口，血珠瞬间被吸收，"它需要的是共鸣，不是控制。"
冰缝比昨天更宽了。
陈牧用冰镐凿出落脚点时，能听见下方传来空洞的嗡鸣，像有巨鲸在冰层下歌唱。
苏挽月攀在他身后，触须随着震动轻轻摆动，在冰壁上留下淡紫色的痕迹。
"到了。"钱勇的头灯照亮机械兽腰间的接口——那是个六边形凹槽，和苏挽月臂弯里最粗的触须形状分毫不差。
陈牧扶住她的肩膀，能感觉到她全身都在发抖："如果疼就拽我绳子。"
苏挽月没说话。
她俯下身，触须尖端缓缓探进凹槽。
冰层突然剧烈震动，陈牧的冰镐差点脱手。
下方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啸，幽蓝色光芒从接口处涌出，顺着触须爬上苏挽月的手臂，她的瞳孔瞬间变成纯粹的蓝色。
"挽月！"陈牧抓住她的后领，却被一股力量弹开。
苏挽月的身体浮在半空，触须与接口完全融合，皮肤下浮现出复杂的纹路，像在放映某种古老的星图。
钱勇的钻机突然自动启动，指针疯狂旋转——那是能量过载的征兆。
"快拉她上来！"李明在上方吼道，冰爪扣进冰壁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陈牧刚抓住苏挽月的脚踝，她突然发出一声轻吟，身体重重砸进他怀里。
幽蓝光芒瞬间消失，触须软塌塌垂着，肉瘤也缩回了皮肤下。
"看到了......"苏挽月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穿白大褂的女人，她说赫尔墨斯是钥匙......通往伊甸的钥匙。"她突然捂住太阳穴，"但......记不清了，像被人抽走了一段。"
"队长！"李明的声音带着紧绷的颤音，"热成像显示有六组热源，正以战术队形逼近，距离八百米！"
陈牧把苏挽月背在背上，冰镐在冰壁上凿出火星。
芯片数据流突然开始高速运转，他的瞳孔微微收缩——那是净化者特有的行军方式，装备里混着旧时代的热能抑制器，连钱勇的热成像都只能勉强捕捉到轮廓。
"是赵云飞的残部。"陈牧咬着牙爬上冰面，李明己经架好了重机枪，"他们有密钥卡。"
"你怎么知道？"钱勇边收拾钻机边问。
陈牧摸了摸后颈发烫的晶核。
芯片里突然闪过一段画面：机械兽驾驶舱的密码锁上，插着张印着银色翅膀的卡片——和孙涛破译文件里"唤醒密钥"的描述分毫不差。
"因为他们来晚了。"他把苏挽月放进雪撬，解下自己的斗篷裹住她，"李明，打左路；钱勇，带钻机先撤。"
话音未落，冰原尽头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
六个人影从冰棱后走出，为首的男人戴着防毒面具，枪管上的战术灯精准地照在苏挽月脸上。
"继承者候选人。"他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净化者找了你三年。"
陈牧把苏挽月往身后推了推。
晶核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芯片数据流里，机械兽驾驶舱的槽位、苏挽月的触须、男人手里的密钥卡，突然连成了一条线——那是一张网，而他们，正在网的中央。
"跑。"他对李明和钱勇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男人的手指扣住扳机。冰原的风卷起雪粒，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