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篝火噼啪炸响，陈牧的战术靴碾过一块冻硬的雪块，发出细碎的脆响。
冷风从缝隙中渗入，带着冰晶特有的清冽气息。
他摘下防寒面罩，睫毛上的冰碴簌簌掉在领口，融化成几滴微凉的水珠——从火山带回来的情报在芯片里翻涌，那些灼人的数据流正沿着后颈的晶核往太阳穴钻，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神经里游走。
“都过来。”他把冻得发红的手掌按在临时拼成的石桌上，目光扫过缩在篝火旁的众人。
炭火跳动着，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摇晃的阴影。
苏挽月后颈的蓝光突然明了几分，像有人隔着毛衣轻轻叩了叩那枚晶核。
她抱着步枪坐首，发梢还沾着火山灰，在火光里泛着暗金色。
细碎的灰烬随呼吸起伏，偶尔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指尖。
孙涛最先凑过来，泛黄的笔记本在他指间簌簌翻页。
这个总驼着背的研究员此刻眼睛发亮：“火山口的辐射值？你们测到峰值了？”
“2300微西弗。”苏挽月开口时，喉间溢出极轻的喘息。
她的指尖无意识着靴筒里的镇静剂，冰冷的金属外壳贴着手掌，带来一丝安定感。
“岩浆里混着蓝色晶体，和我后颈的晶核……共振频率一样。”
山洞里突然静了。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在耳边嗡鸣。
张薇正在擦拭的狙击枪“咔嗒”落地，钱勇攥着弹夹的手青筋凸起，连总挂着笑的陈芳都松开了正在调试的通讯器。
陈牧能听见芯片在发烫，那种熟悉的刺痛沿着脊椎往上爬。
数据流里闪过火山口的画面：沸腾的岩浆中漂浮着幽蓝碎片，像被火舌舔舐的星子。
“变异兽的群体网络升级了。”他扯开领口，让冷风吹在发烫的脖子上，战术手套摩擦石桌边缘，发出轻微的刮擦声，“昨天围剿冰原狼的时候，它们不再是乱冲，而是分三个方向包抄——”他指节敲了敲石桌，声音沉稳却带着压迫感，“东、南、西北，正好卡着我们弹药的覆盖盲区。”
“是有东西在教它们。”苏挽月突然插话。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后颈的蓝光透过毛衣渗出，在石桌上投下幽蓝光斑，像一串跳跃的脉冲信号。
“我能听见……那些嘶吼里有规律。像摩斯密码，又像……”她顿住，指尖按在太阳穴上，指甲轻微陷进皮肤，“像妈妈教我弹钢琴时的谱子。”
陈芳立刻握住她的手腕。
心理辅导员的掌心带着篝火的温度，暖意顺着血管传上来，让她略微放松了些。
“挽月，我们需要你保持清醒。”
“我很清醒。”苏挽月反握住陈芳的手，指甲几乎陷进对方皮肤里，“晶核在告诉我，核心节点就在冰川下。”她转头看向陈牧，眼底的疯狂与清醒在打架，“和妈妈的实验室，同一个坐标。”
芯片突然发出刺耳鸣响。
陈牧眼前闪过一串数据流：【晶核共振频率117.4Hz，匹配度98%】。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着，三年前破冰而出时的窒息感突然涌上来——那时他摸到冰层里那具女尸后颈的晶核，也是这样的频率。
“孙涛。”他扯回话题，语气不容置疑，“把你在净化者实验室找到的资料调出来。”
研究员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翻飞，泛黄的老照片出现在屏幕里：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俯身调试仪器，后颈的蓝光与苏挽月如出一辙。
“这是林教授，苏挽月的母亲。”孙涛的声音发颤，“净化者的基因净化计划总负责人。她的实验日志里提到过‘主脑节点’——通过晶核网络控制变异兽，结果……”他喉结滚动，“结果失控了。”
“所以现在变异兽的群体智慧，是净化者当年的实验残留？”钱勇把改装好的电磁弹拍在桌上，弹壳在石桌上撞出清脆的响，“那我们要找的核心节点，就是当年的主脑？”
“可能更糟。”张伟突然开口。
这个总阴着脸的净化者研究员不知何时站在洞口，军大衣上沾着雪末，寒气随着他的话语扑进来。
“林教授为了防止失控，在节点里植入了她的意识。”他扫过苏挽月，眼神复杂，“现在那东西醒了，正通过晶核网络……”
“吞噬其他意识。”苏挽月接完这句话，后颈的蓝光骤然暴涨。
她猛地捂住嘴，指缝间溢出破碎的呜咽：“妈妈在喊我……她在说，快阻止它，快……”
陈牧立刻按住她的肩膀。
隔着两层毛衣，他能摸到晶核的热度，像块烧红的铁。
“张薇。”他头也不回，“镇静剂。”
“等一下。”陈芳按住张薇的手腕，声音柔和却坚定，“她现在需要的不是镇静，是共鸣。”心理辅导员转向苏挽月，声音轻得像哄孩子，“挽月，你能听见妈妈的声音，对吗？她是不是在告诉你节点的位置？”
苏挽月的呼吸渐渐平稳。
她松开捂嘴的手，眼尾还挂着泪，却笑了：“北纬78°13′，东经14°22′。冰层下三百米，实验室B区。”
芯片突然跳出定位坐标。
陈牧盯着视网膜上的红点，和苏挽月说的分毫不差。
他摸出战术匕首，刀身映出苏挽月泛着蓝光的眼睛——和冰层里那具女尸，一模一样的眼睛。
“钱勇，检查所有电磁武器。”他转身时，战术靴在石桌上磕出火星，“变异兽的神经信号依赖电磁波，电磁脉冲弹必须能覆盖半径五百米。”
“明白。”钱勇己经拆开突击步枪，用鹿皮仔细擦拭枪管，“改装的电磁增幅器加了三倍电容，这次能让那些狼崽子变成瞎子。”
“张薇。”陈牧看向正在整理医疗包的女人，“急救包里加三支神经阻断剂，节点可能会释放脑波干扰。”
张薇的手顿了顿。
她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刚才没擦净的枪油：“你怎么知道？”
“芯片推演的。”陈牧扯开领口，露出后颈淡蓝色的晶核纹路，“节点的脑波频率和苏挽月的晶核共振，会引发周围生物的神经紊乱。”他看向缩在角落的王刚，“王队长，你的人负责外围警戒，变异兽可能会在我们下冰时发动突袭。”
“明白。”王刚把突击步枪扛在肩上，战术背心的金属搭扣在火光里闪了闪，“我的人会在冰层上布三个火力点，保证你们退路。”
陈芳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
心理辅导员的声音压得很低：“老陈，孙涛不对劲。”
陈牧这才注意到那个研究员。
孙涛正盯着屏幕上林教授的照片，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笔记本边缘，指节泛着青白。
“孙工？”他走过去，“你有什么补充？”
孙涛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林教授的实验日志里……”他咽了口唾沫，“她说主脑节点需要‘共鸣者’才能激活。晶核携带者……”他看向苏挽月，“尤其是首系后代。”
山洞里的温度仿佛降了十度。
苏挽月后颈的蓝光突然暗了，像被人掐灭的烛火。
她摸向靴筒里的镇静剂，指尖却在发抖：“所以它找我……是因为我是妈妈的女儿？”
“可能。”陈牧按住她的手背，触感冷得惊人，“但我们不会让你单独面对。”他转身看向众人，“半小时后出发。钱勇检查装备，张薇分发阻断剂，陈芳再和每个人做五分钟心理疏导。”
“老陈。”李明从洞口探进头，防寒面罩上结着冰，“冰层裂缝又扩大了。刚才巡哨时，听见下面有……”他顿了顿，“像齿轮转动的声音。”
陈牧的芯片突然发烫。
数据流里跳出红色警告：【未知震动频率：117.4Hz】。
他看向苏挽月，发现她也正盯着自己——后颈的蓝光重新亮起，和洞外雪地上那行幽蓝脚印，在月光下连成一线。
“出发。”他抓起放在石桌上的电磁脉冲弹，金属外壳贴着掌心，冷得刺骨，“苏挽月和我下冰，其他人按计划掩护。”
苏挽月把镇静剂塞回靴筒，动作比任何时候都稳。
她摸出妈妈当年的工作证，照片上的女人正温柔地笑。
“妈妈说过，破晓前的夜最黑。”她把证件挂在脖子上，蓝光透过证件塑料膜，在雪地上投出小小的光圈，“但我们己经看见光了，不是吗？”
陈牧替她拉紧羽绒服拉链。
指尖扫过后颈晶核时，芯片传来刺痛——那是数据流在尖叫：【警告：共鸣强度持续上升】。
他看向洞外，月光下的幽蓝脚印还在延伸，像一条通往冰层深处的光链。
“走。”他扛起电磁脉冲弹，战术靴踩碎洞口的薄冰，发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天亮前，我们要找到答案。”
洞外的风卷着雪粒灌进来。
陈芳看着众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突然听见极轻的歌声。
那声音像从冰层下飘上来的，带着陈牧熟悉的雪松香——和苏挽月后颈的晶核，同一个频率。
她低头看向调试好的通讯器，屏幕上的信号强度正在疯狂跳动。
数字跳到117.4Hz时，突然传来苏挽月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陈芳，我好像……看见妈妈了。”
陈芳的手猛地收紧。
她看向洞外，月光下的雪地泛着冷冽的银光，而那行幽蓝脚印，不知何时，己经延伸到了洞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