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的军靴踩碎最后一层薄冰时，冰洞深处传来张薇的惊呼。
他睫毛上的雪粒簌簌掉落，怀里的女科学家体温低得吓人——方才在管道里泡了十分钟冰水，她的嘴唇己经紫得像冻烂的蓝莓。
"张医生！"李明拽着最后一个科学家爬进冰洞，突击步枪还挂在胸前，枪托上沾着暗褐色血渍。
他踹开脚边的冰棱，"老陈背的这个快失温了！"
张薇的医疗箱"啪"地打开，金属镊子夹着酒精棉的声响格外清晰。
她跪在陈牧脚边，手指在女科学家颈侧点了点，抬头时护目镜上蒙着雾气："心率32，得立刻升温。
刘强！"
"来了来了！"变异兔工坊的负责人从冰洞拐角钻出来，怀里抱着一摞兽皮毯子。
他的皮夹克上沾着兔毛，嘴角还挂着没擦干净的兔肉汤渍——显然刚才在偷偷煮热食。"我早让阿三烧了热石头，在那边草堆里捂着呢。"
陈牧把女科学家轻轻放在草堆上。
兽皮毯子裹住她的瞬间，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冻僵的手指死死攥住陈牧的战术背心："净化者...他们在冰盖下养母体。"她的指甲掐进陈牧手背，"那东西不是变异兽，是...是旧时代基因库的融合体。"
"嘘。"陈牧按住她的手腕，芯片在颈后微微发烫。
环境感知能力自动展开，他听见冰洞外三公里内的风声、雪粒摩擦声，还有...七只变异狼的爪垫踩过雪地的闷响。
但此刻更要紧的是——他扫过挤在角落的七个科学家，最年长的那位正用冻红的手指翻着金属箱里的资料，图纸边缘泛着焦黑，"老先生，这是？"
"基因净化计划实验记录。"老科学家推了推眼镜，镜片上的雾气散了些，露出眼底的震颤，"我是项目组的档案员，三年前净化者突袭实验室时，我们带着核心数据躲进了冰窖。
今天要不是你们..."他的喉结动了动，"韩雪那女人要的'火种库启动代码'，其实是控制母体的密钥。"
冰洞里突然安静下来。
李明的手指在步枪扳机上蹭了蹭，张薇的止血钳"当啷"掉在医疗箱上，刘强的兔毛毯子滑落在地。
陈牧后颈的芯片突然闪过一串数据流——战术推演开始运转，他看见二十种可能的发展方向在视网膜上快速更迭，最后全部指向同一个结论：必须联合所有幸存者。
"各位。"陈牧扯下被血水浸透的战术手套，"净化者不是要清剿变异兽，他们在培育更危险的东西。"他指向老科学家怀里的图纸，"母体一旦觉醒，整个北极圈的变异兽都会变成他们的军队。"
张薇最先反应过来，她扯下护目镜，露出眼下淡淡的青黑："上周我给猎户村的幸存者治伤，有个小伙子说看见净化者的卡车往冰盖深处开，车厢里全是...全是变异兽的肠子。"她打了个寒颤，"现在想来，那是在给母体喂活物。"
"奶奶的！"刘强抄起腰间的剥皮刀，刀鞘上还沾着兔血，"老子的变异兔工坊上个月被净化者抢了三车饲料，说是'战略物资'！
合着他们拿我的饲料养怪物？"
李明把步枪保险关上，靠在冰壁上："老陈，你说怎么办？"
陈牧的芯片突然震动——那是他设定的危险预警。
他侧头看向冰洞入口，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男人的实验服上沾着机油，右手背有块新鲜的烫伤，正用拇指蹭着下巴上的胡茬，眼神在陈牧和老科学家之间来回打转。
"王磊？"老科学家突然站起来，金属箱"咚"地砸在冰面上，"你怎么在这儿？"
王磊的喉结动了动，视线扫过陈牧腰间的战术刀，又迅速挪开："我...我偷听到韩雪的通讯。
她说要启动净化程序，其实是要炸掉冰盖下的实验室，把母体和所有实验数据一起埋了。"他摸出个U盘，指节发白，"我这儿有净化者的防御部署图、母体培育日志，还有..."他突然苦笑，"还有我当年参与设计的反导系统漏洞。"
陈牧盯着王磊颤抖的手。
芯片的战术推演突然跳出新分支：这个净化者技术人员的瞳孔收缩频率是每分钟78次，比正常快23次；右手小指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茧，左手腕有电击伤——是被净化者惩罚过？
"为什么帮我们？"陈牧问。
王磊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冰渣正从他的鞋底往下掉："三个月前，我亲眼看见他们把实验失败的变异兽幼崽...活埋。"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其中有只小狼，眼睛像我女儿养的布偶猫。"
冰洞里的呼吸声突然重了。
张薇轻轻碰了碰陈牧的胳膊，刘强把剥皮刀插回刀鞘的动作放得很慢，李明的手指从扳机上松开。
"加入我们。"陈牧伸出手。
王磊抬头时，眼眶泛红。
他把U盘放在陈牧手心，金属凉意透过皮肤渗进血管："实验室地下三层有个备用电源，能撑三天。
韩雪的部队会在48小时内抵达冰盖，他们要确保母体彻底销毁。"
陈牧的芯片开始高速运转。
战术推演在视网膜上展开三维地图：冰盖实验室的结构、净化者的火力部署、母体所在的培育舱位置...他摸出炭笔在冰壁上画着，每画一笔，李明就报出对应的坐标；王磊补充着通风管道的薄弱点，刘强用兔毛在关键位置做标记；张薇则在医疗箱上列出需要的药品清单。
"明早五点，刘强带物资组从西南侧冰缝潜入，切断外围电网。"陈牧的炭笔在"备用电源"位置画了个圈，"王磊和老先生负责黑进实验室主系统，找到母体的控制代码。
李明带突击组守住东入口，张薇跟我去培育舱。"
"老陈，"李明突然打断他，"韩雪那娘们儿手里有重机枪。"
"所以我们需要陷阱。"陈牧指了指王磊带来的U盘，"王工说净化者的反导系统有漏洞，我们可以用变异狼的嚎叫声触发他们的声波探测器，引开巡逻队。"
刘强突然笑了："变异狼？
我工坊养的兔子能引狼，我让阿三在兔肉里掺点狼尿，保证能把十里地的变异狼都招来。"
张薇把最后一支肾上腺素塞进急救包："我这儿有抗毒血清，母体要是释放毒气，能撑半小时。"
冰洞外突然传来变异狼的长嚎。
陈牧的芯片震动得更厉害了——战术推演显示，有十五只变异狼正以扇形包围过来。
但此刻没人慌张，李明检查着弹夹，刘强往皮夹克内层塞炸药，王磊和老科学家凑在金属箱前，用冻红的手指敲着键盘。
"陈队。"张薇突然递来一块烤兔肉，"吃点，半夜要爬山。"
陈牧接过肉，体温透过油纸渗进掌心。
他望着冰壁上的作战图，芯片里那个白大褂男人的影像又浮现出来，嘴唇开合着："传承者，该醒了。"
"各位。"陈牧咬了口兔肉，血腥气混着焦香在嘴里散开，"两小时后出发。
王工，你跟我一组，我需要你现场指导黑入系统。"
王磊点头，手指在U盘上。
老科学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小磊，当年你父亲参与基因净化计划时，总说'科学是把刀，要看握在谁手里'。"他的声音轻得像雪，"现在这把刀，该握在我们手里了。"
冰洞外的狼嚎更近了。
陈牧把战术刀插进靴筒，芯片在颈后发烫。
他能感觉到，冰层下的金字塔正在裂开，母体的心跳声透过冰层传来，像擂在骨头上的鼓。
但此刻他的视网膜上，战术推演己经生成了最完美的路线——穿过变异狼群的空隙，绕过净化者的巡逻岗，首抵实验室核心。
"李明，检查通讯器。"陈牧背起突击步枪，"张医生，药包给我。
刘强，兔子饲料带够了？"
"都备齐了。"刘强拍了拍鼓鼓的背包，"阿三还在兔笼里塞了鞭炮，变异狼听见响肯定乱窜。"
王磊突然拉住陈牧："实验室地下五层有个加密数据库，里面可能有母体的弱点。
如果我没能...你记得输入密码'北极星'。"
陈牧点头。
他望着冰洞外泛白的天际线，芯片里的数据流突然清晰起来。
韩雪的部队正在六十公里外集结，母体的心跳频率每分钟120次，比三小时前快了17次。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他看了眼围在作战图前的众人，看了眼裹着兽皮渐渐恢复体温的女科学家，看了眼王磊手里紧攥的U盘。
"出发。"陈牧说。
冰洞外的雪粒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刀。
陈牧走在最前面，芯片的环境感知展开，他听见身后十五个心跳声，整齐得像鼓点。
冰层下的轰鸣还在继续，但此刻他的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和即将到来的，破晓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