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守卫的残骸还在冒烟，焦糊的金属味刺得人鼻腔发酸。
陈牧后颈的晶核仍在发烫，战术推演的乱码刚退去一半，他的瞳孔便骤然收缩——那些互相扫射的机械守卫，枪管转向的角度太精准了，不是程序故障，是被更高权限的指令覆盖了。
"孙涛！"他拽过呆立的研究员，手掌按在控制台边缘，"这系统有活的操控者，你现在破解主控终端，我要知道谁在远程动刀子。"
孙涛的喉结动了动，指尖刚触到操作面板，屏幕便突然亮起血红色警告："外部接入尝试...不，是内部权限争夺。"他的额角沁出冷汗，"净化者的加密协议在和另一套代码打架，看这个符号——"他指着屏幕上突然浮现的蛇杖缠绕双蛇的图腾，"赫尔墨斯协议，赵云飞资料包里提过的！"
"守住通道！"陈牧转头吼向李明和钱勇。
李明的步枪己经上膛，枪口在通道两端来回巡弋；钱勇弯腰捡起手电，光束扫过满地弹片时，手背上的机械义肢发出轻微的嗡鸣——这是他紧张时的老毛病，当年在边境修装甲车被炸断手臂后就落下了。
苏挽月的触须突然在空气中绷首，像被磁石吸引的铁针。
她后颈的晶核泛起幽蓝光晕，连瞳孔都染上了同样的颜色："牧哥，里面有东西在喊我。"她的声音轻得像雪片，但带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比上次密钥卡碎裂时更清晰，是...晶核的波动。"
陈牧的拇指无意识着她腕间的触须。
那触感比平时烫，像埋在雪里的炭块。
他能感觉到她体内辐射能量的躁动，却压不下心底的不安："太危险，等孙涛......"
"等不及了。"苏挽月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里，"刚才机械守卫自相残杀时，我看见那些光粒钻进我晶核了。"她盯着他的眼睛，"它们在说，再晚就来不及了。"
通道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像巨兽在舒展筋骨。
陈牧的晶核突然刺痛，战术推演里闪过苏挽月被能量反噬的画面——但下一秒，那画面就被另一幅覆盖：她站在光芒中，触须缠绕着整个主控台，所有危机都在她脚下瓦解。
"李明，钱勇，守住这里。"他松开苏挽月的手，却又攥紧她的指尖，"如果半小时没信号，带孙涛撤。"
李明的步枪托在肩窝，点头时钢盔撞出轻响："明白。"钱勇的义肢"咔嗒"锁住，晃了晃手电："我这破铜烂铁还能敲俩机械脑袋。"
孙涛突然发出短促的惊呼。
陈牧回头，正看见他的操作屏上窜出黑色代码，像活物般啃噬着赫尔墨斯协议的图标："反向入侵！
密钥卡在传输时被污染了，这程序在......"他的手指猛抖，屏幕"滋啦"一声黑屏，"它在读取我的记忆！"
苏挽月的触须刷地缠上孙涛后颈。
陈牧刚要阻止，便见研究员的瞳孔恢复清明，额角的冷汗却更密了："它...退了。"孙涛颤抖着指向苏挽月的晶核，"是你的能量，那些光粒把它顶回去了。"
通道深处的幽蓝光芒更盛了，连地面都泛起淡蓝色的涟漪。
苏挽月拽着陈牧往深处走，触须在前方开路，每碰到金属墙面便激起一串火星。
陈牧能听见她的心跳，快得像打桩机，可她的手却稳得惊人："刚才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她低声说，"穿白大褂的女人，她说'你是唯一的继承者，重启即将开始'。"
陈牧的晶核突然灼烧起来，那是危险临近的预警。
他猛地将苏挽月拽到身后，便看见通道转角处亮起数道冷光——七八个穿净化者作战服的人正端着枪逼近，为首的男人面无表情，左脸有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伤疤。
"王刚。"陈牧咬出这个名字。
他在孙涛的记忆碎片里见过，净化者前线指挥官，亲手处决过三个临阵脱逃的研究员。
王刚的枪口精准抵住陈牧眉心："停止前进，苏挽月。"他另一只手举起个镶嵌着晶核的金属盒，"这是赵云飞的重启密钥，净化者的使命轮不到你个辐射怪物插手。"
苏挽月的触须瞬间暴长，缠住最近的净化者手腕。
那人大叫着甩枪，却被触须勒得骨头咔吧作响。
陈牧趁机扑向王刚，晶核灼烧的剧痛顺着脊椎窜遍全身——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融合晶核能量，视野里的颜色突然变得锐利，连王刚睫毛的颤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根本不知道重启会带来什么！"陈牧的拳头砸在王刚肋下，听见肋骨断裂的闷响。
王刚却像感觉不到痛，反手用密钥盒砸向他太阳穴："你们这些幸存者懂什么？
旧人类的基因污染必须清除，只有净化者......"
"住口！"苏挽月的触须缠住王刚脖颈，将他提离地面。
她的晶核亮得刺眼，连陈牧都不得不眯起眼，"你所谓的净化，不过是旧文明实验的残次品！"她的声音里混着另一个女人的尾音，空灵得不像来自人间，"赫尔墨斯协议要的不是清除，是......"
"轰——"
主控室的金属门突然自动开启，蓝白色光芒如潮水般涌出。
苏挽月的触须松开王刚，几乎是踉跄着冲进去。
陈牧擦了擦嘴角的血，跟着她扑向主控台——那上面布满与苏挽月后颈晶核同频的纹路，像在等待某种钥匙。
"牧哥，抓住我。"苏挽月回头，眼里的幽蓝几乎要溢出，"可能会很痛。"
陈牧攥紧她的手。
下一秒，她的触须刺入主控台接口，无数蓝色光粒从晶核中涌出，在空气中交织成复杂的代码。
整艘母舰剧烈震动，警报声此起彼伏，屏幕上的文字突然全部转换成古老的楔形符号，最后凝聚成一行："继承者确认，'伊甸'路径解锁。"
"成功了？"陈牧的声音被引擎重启的轰鸣盖过。
他看见苏挽月的晶核正在吸收主控台的能量，她的表情却很平静，像是终于回到了该在的地方。
就在这时，主控台上方的全息投影仪突然启动。
陈牧顺着苏挽月震惊的目光抬头，只见一个与她容貌完全相同的女性影像缓缓浮现。
那影像穿着白大褂，颈间挂着和苏挽月同款的晶核挂坠，嘴角带着某种陈牧从未在苏挽月脸上见过的、近乎悲悯的微笑。
"欢迎回家，继承者。"
熟悉的电子音响起时，陈牧后颈的晶核再次灼烧。
这一次，战术推演里不再是乱码，而是一段他从未见过的画面：冰雪覆盖的实验室，穿白大褂的女人将晶核植入少女后颈，窗外的极光与此刻主控室的蓝光重叠成一片。
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响。
苏挽月松开陈牧的手，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触碰那全息影像。
而影像中的女人，也在同一时间抬起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