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的指节抵在吉普车门框上，金属冷得扎手。
芯片在颈后震动，视网膜上的推演数据仍在闪烁——67%的成功率，43%的暴露风险，但当他看见后车窗那根冻红的手指比出"三"时，那些数字突然变得模糊。
三年前丛林里的血腥味涌上来，那时他也是这样，听着毒贩营地传来的孩童哭声，把原定的侦察任务撕成碎片。
"小吴，车底有没有诡雷？"他压着嗓子，目光扫过吉普车凹陷的保险杠。
雪粒打在护目镜上，模糊了小吴匍匐的身影。
"没有，底盘干净！"小吴的声音带着雪层闷住的哑，他的战术刀挑开结霜的排气管，刀尖在阴影里闪了一下。
张薇的手指己经按上医疗包的搭扣，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声音——三天前给伤员取弹片时都没这么慌。
那个手腕有金属反光的热源在热像仪里抖得厉害，像片被风吹着的薄冰。"陈队，他们体温低于32度，再拖半小时..."
"明白。"陈牧的拇指蹭过匕首柄的防滑纹，那是去年猎杀变异熊时崩出的缺口。
他突然转身，雪粒打在面罩上发出细碎的响："李明，你绕左，等我敲三下玻璃就截断巡逻队的无线电。
张薇，准备剪手铐；小吴，你负责后车门。"
"收到。"李明的回应像块淬过冰的铁，他的雪地靴在雪地里碾出两道深沟，身影很快融进制高点的阴影里。
陈牧摸出战术手电，用莫尔斯码在车窗上敲了三下——三长两短，是三年前特种部队的救援暗号。
后车窗的雾气突然剧烈晃动，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科学家把脸贴在玻璃上，睫毛结着冰碴，嘴唇动得很快。
陈牧凑近，隔着冻硬的玻璃读出他的口型："他们...五分钟后...送饭。"
芯片瞬间发出刺响，视网膜上跳出新的推演：净化者巡逻队会在4分17秒后经过工厂侧门，送饭的杂兵将在4分52秒到达吉普车所在的装卸区。
陈牧的瞳孔缩成针尖，他想起三天前截获的净化者通讯——"午夜前处理掉实验体"。
而实验体，通常指的是还有利用价值的活人。
"张薇，剪钳给我。"他扯下战术手套，指尖刚碰到车门把手就被冰粘住，猛地一拽，皮肤撕拉着疼。
后车门"咔"地弹开，陈牧的呼吸在面罩里凝成白雾——三个科学家像三截冻硬的木头挤在后座，最中间的金丝眼镜手腕上铐着银色手铐，铐环勒进皮肤的地方结着血痂。
"陈...陈队长？"金丝眼镜的舌头像是冻僵了，字音含糊得像含着雪块。
他右边的女科学家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白雾里带着血丝，张薇立刻扑过去，医疗包的搭扣"啪"地弹开，保温毯的金属膜在雪地里闪了一下。
"别说话。"陈牧扯下自己的战术背心，裹住金丝眼镜的肩膀。
背心内侧还留着他的体温，科学家冻得发青的手指抓住布料，指甲缝里全是黑褐色的血——那是试图抠开手铐留下的。"能走吗？"
"能..."金丝眼镜的喉结动了动，"他们在工厂B2层设了实验室，有...有晶核反应炉..."
"小吴，警戒！"陈牧突然抬头。
芯片的蜂鸣变成连续的短音，东南方三百米外传来靴子碾过雪壳的脆响——是净化者的巡逻队，人数西个，装备突击步枪。
他迅速把三个科学家扶下车，张薇半蹲着用身体给他们挡雪，手指在女科学家颈侧探了探，抬头对陈牧摇头："脉搏40，得马上送暖房。"
"李明！"陈牧摸出通讯器，拇指按在发射键上，"干扰他们的步话机！"
远处制高点传来轻微的枪响，不是实弹，是电磁干扰弹炸开的闷响。
巡逻队的脚步声顿了顿，接着传来模糊的骂声："狗日的信号又断了！"陈牧趁机打了个手势，小吴背起最瘦的男科学家，张薇架着女科学家，他自己半搂着金丝眼镜，一行人猫着腰往工厂侧门移动。
工厂的铁皮门挂着锈迹斑斑的链条锁，陈牧的匕首挑开锁扣，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雪地里格外刺耳。
门内的空气比外面更冷，混合着机油和血腥气。
金丝眼镜突然抓住陈牧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别...别去一楼仓库，他们在那放了变异猎犬。"
芯片立刻在视网膜上标出红色区域，陈牧的目光扫过墙角的爪印——有成年狼的三倍大，爪尖带着锯齿状的裂痕。
他调整路线，带着队伍往二楼维修通道走，靴底踩在锈蚀的铁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到了。"张薇突然压低声音。
他们站在一扇刷着黄黑警示漆的门前，门缝里漏出昏黄的光。
陈牧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见里面传来金属碰撞声和模糊的对话："...李工的基因样本保存液快用完了，上头说今天必须..."
"退后。"陈牧摸出战术手雷，保险环在指尖转了半圈又插回去——他舍不得用，破晓基地的弹药库己经见底了。
他用匕首挑开门缝的封条，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里面的灯光漏出来，照见三个穿白大褂的净化者技术员正围着实验台，背对着门。
"动手！"陈牧的声音像根绷紧的弦。
小吴的枪托砸在最近的技术员后颈，那人哼都没哼就软倒；张薇抄起桌上的扳手，敲在第二个技术员的膝盖上，惨叫声刚出口就被她捂住嘴；陈牧卡住第三个技术员的脖子，匕首抵在他喉结上："钥匙在哪？"
技术员的喉结蹭过刀刃，渗出一滴血："在...在我口袋...左...左边。"陈牧摸出钥匙串，反手铐住技术员的手腕，甩到墙角。
张薇己经撕开女科学家的衣袖，往她静脉推注肾上腺素，针管里的液体在冷空气中结了层薄霜。
"走！"陈牧扛起金丝眼镜，小吴背着男科学家，张薇架着女科学家，一行人冲进安全通道。
背后传来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开始旋转，陈牧的芯片显示有十二名净化者正在往二楼聚集。
他咬着牙往顶楼跑，那里有扇锈蚀的天窗，是三天前侦查时标记的撤离点。
"陈队！"小吴突然喊。
他们刚冲上顶楼，就看见天窗下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手里的狙击枪正对着他们。
男人的脸藏在阴影里，但陈牧认出了他腰间的银色晶核挂坠——是净化者的高级指挥官，代号"渡鸦"。
"把人留下。"渡鸦的声音像块磨过的石头，"你们破晓军团的基地位置，我己经定位了。"
陈牧的心脏猛地一沉。
芯片疯狂推演，视网膜上的逃生路线被红色覆盖。
他把金丝眼镜放下，轻轻推给张薇："带他们走，从通风管道。"然后转身面对渡鸦，匕首在指间转了个花："想留人？
先过我这关。"
渡鸦的枪口微微下移，瞄准陈牧的胸口。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是李明，他用炸药掀了工厂屋顶，雪块和铁皮像暴雨般砸下来。
渡鸦的注意力被分散的瞬间，陈牧扑过去，匕首划开他的风衣下摆。
渡鸦反手一枪托砸在他太阳穴上，陈牧眼前发黑，踉跄着撞在天窗上，玻璃"咔嚓"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走！"他吼了一声。
张薇拽着科学家们钻进通风管道，小吴最后一个爬进去前扔给他一颗烟雾弹。
陈牧拉响烟雾弹，白色的浓雾里传来渡鸦的骂声："追！
别让他们跑了！"
等烟雾散去，陈牧靠着裂开的天窗坐下，摸出通讯器："李明，接人。"他的声音带着血沫，刚才撞在玻璃上时，嘴角被划开了道口子。
芯片突然跳出新的提示，他低头，发现脚边有张被踩皱的文件纸，上面印着"极光计划·晶核武器化可行性报告"，落款是"净化者最高指挥部"。
陈牧的手指攥紧纸张，指节发白。
他听见楼下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摸出最后一颗手雷，保险环在指尖晃了晃，又塞进战术背心——得留着给渡鸦。
通讯器里传来李明的声音："五分钟后到，你撑住。"
"知道。"陈牧扯下衣角堵住嘴角的血，目光扫过文件上的关键数据："需要至少十颗一级晶核，预计三个月内完成原型机调试..."他的瞳孔缩成针尖，芯片开始疯狂计算摧毁计划的可能性。
当李明的雪地摩托轰鸣着出现在工厂外时，陈牧正蹲在通风管道口，怀里抱着从实验台顺来的晶核样本盒。
张薇探出头，脸上沾着黑灰："科学家们都上车了，陈队！"
陈牧把样本盒塞进她手里，自己翻上摩托后座。
李明加大油门，雪地摩托像支离弦的箭扎进风雪里。
陈牧回头，看见工厂顶楼的天窗下，渡鸦的身影越来越小，像只缩在阴影里的黑鸟。
"刚才在工厂捡到的。"陈牧把文件递给李明。
李明借着手电筒的光扫了两眼，脸色瞬间变得和雪一样白："极光计划...他们要拿晶核造武器？"
"更麻烦的是..."陈牧摸出样本盒，里面的晶核泛着幽蓝的光，"他们可能己经找到了足够的晶核来源。"他的声音被风声撕碎，"而我们，连这个计划的主实验室在哪都不知道。"
风雪越下越大，雪地摩托的前灯只能照见两米内的路。
陈牧的芯片突然发出预警，他抬头，看见云层里闪过诡异的红光——像是某种信号弹，又像是...晶核反应炉过载时的光芒。
"加速。"他拍了拍李明的肩膀，"破晓基地，可能要提前进入一级警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