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防风帘被风掀起一角，漏进的冷风吹得炭火盆噼啪作响。
陈牧掀帘而入时，睫毛上的霜花正簌簌掉落，怀里的通讯设备还带着雪粒的寒意，却比他掌心更烫。
"李明！"他扯下被冻硬的围巾，声音里裹着冰碴。
里间传来翻找声，穿深灰棉服的男人探出头，眉骨处的旧疤被炉火映得发红——正是前队友李明。
他手里还攥着半块冻硬的压缩饼干，见是陈牧，喉结动了动："情报？"
陈牧把通讯设备拍在松木桌案上，金属与木头碰撞的脆响惊得墙角打盹的猎犬竖起耳朵。
他解战术背心的动作快得像在拆炸弹，每颗搭扣都崩出轻响："净化者第二波攻击半小时到，基地坐标泄露了。"
李明的手指在设备边缘顿住，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扯过桌上的羊皮地图，铅笔在"N78°15′，E14°32′"位置戳出个洞："怎么会？
三天前刚换的坐标编码。"
"他们可能截了我们的短讯。"陈牧扯下浸湿的保暖内衣，露出左肩狰狞的旧伤——那是两年前狼王抓的，现在正随着心跳抽痛。
芯片在颈后发烫，视网膜上浮动着数据流，"更麻烦的是这个。"他点了点设备屏幕，滚动的坐标下方，三个地点标记像三把刀："废弃工厂、地下实验室、秘密仓库。"
李明凑近，铅笔在"废弃工厂"上画了个圈："上周王磊黑进旧卫星图，这里有热成像残留。"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风听见，"可能是指挥中心。"
陈牧的拇指着下巴的胡茬，芯片突然在太阳穴处闪过蓝光——战术推演启动了。
视网膜上浮现出三个地点的三维模型：实验室深埋地下，入口可能有激光网；仓库外围有辐射标记，大概率存着变异兽血清；而工厂...他瞳孔微缩，模型里的烟囱结构与净化者装甲车的散热口高度吻合。
"选工厂。"他突然开口，惊得李明抬眼。
陈牧指节敲了敲地图，"烟囱能藏信号塔，装甲车需要维修车间，他们的通讯设备接口是旧Type-C，工厂里肯定有备用电源。"
李明的铅笔在掌心转了半圈，最终重重落下："我信你。"他扯过旁边的帆布包，从夹层里摸出五颗手雷，"防御组留八个人，我带他们加固冰墙。
你带侦查组——"他抬头扫过刚掀帘进来的张薇，她发梢还沾着药草汁，"医疗包给小吴，你跟紧陈队。"
"等等。"陈牧突然按住李明的手腕。
外间传来金属摩擦声，刘强掀帘进来，皮夹克上沾着兔毛——他刚从变异兔工坊过来，"物资车修好了，能装两箱压缩饼干和半桶燃油。"他瞥了眼地图，嘴角扯出惯常的狡黠笑，"要我跟去？"
"不用。"陈牧松开李明，转向刘强，"你守工坊。"他指了指墙角的铁皮柜，"里面有五支麻醉枪，留给王磊。"
"王磊？"李明皱眉，"那家伙...上周还说要回净化者那边。"
"他老婆在实验室。"陈牧的声音突然轻了，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
芯片闪过王磊昨晚的监控画面：那男人蹲在发电机房，对着张泛黄照片说话，"他黑净化者系统时手在抖，但最后还是把防火墙代码发过来了。"他摸出根烟点燃，火星在暗夜里明灭，"人有弱点，才好合作。"
张薇突然把医疗包拍在桌上，金属镊子相撞的脆响惊得猎犬低吠。
她卷起袖子，露出臂弯处的咬痕——那是三天前救伤员时被变异鼠抓的，现在还裹着渗血的纱布："我跟侦查组。"她盯着陈牧，"工厂里要是有人受伤，小吴处理不了感染。"
陈牧望着她眼里的固执，想起三年前在边境线，这姑娘背着二十公斤药箱追了他三公里。
他掐灭烟，把战术匕首抛给她："刀鞘里有麻醉针，别省着用。"
张薇接刀时笑了，露出虎牙——那是她唯一不像医生的地方。
"出发。"陈牧扣上战术背心，喉结滚动着咽下没说完的话："两小时后如果没信号..."
"我会带着炸药去掀了工厂屋顶。"李明拍他后背，力道大得像在拍战友的棺盖。
雪地里的脚印很快被风扫平。
陈牧走在最前，芯片在颈后发出蜂鸣，视网膜上的热成像图显示前方三百米无活物。
张薇跟在右侧，医疗包的背带勒得她肩膀发红；侦查组的小吴殿后，步枪保险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停。"陈牧突然抬手。
芯片的蜂鸣变成刺耳鸣叫，他眯起眼——两百米外的雪堆里，有块金属反光。
是辆军绿色吉普。
陈牧的呼吸顿住，芯片里突然跳出段记忆：七天前，净化者劫持了三个穿白大褂的科学家，为首的戴金丝眼镜，左腕有道烫伤疤。
而眼前这辆吉普的左前灯，正缺着块指甲盖大的玻璃——和那天监控里的画面分毫不差。
"张薇，热成像。"他压低声音。
张薇摸出微型热像仪，镜头扫过车窗。
屏幕上，三个模糊的热源蜷缩在后座，其中一个的手腕位置有个异常亮点——像是金属手铐的反光。
陈牧的太阳穴突突跳。
芯片开始推演：原计划是潜入工厂找指挥中心，但现在...他视网膜上浮现出两组数据：解救科学家的成功率67%，暴露风险43%；放弃救人继续侦查，成功率52%，但科学家可能被处决，丢失关键情报的概率89%。
"小吴，绕到车后。"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寒风更冷，"张薇，准备止血钳。"
张薇的手指在医疗包上顿了顿，随即点头——她认得陈牧这种眼神，三年前在丛林里，他也是这样盯着绑着平民的毒贩窝点。
小吴的雪地靴没入齐膝深的雪，陈牧摸出匕首，刀身映着他发红的眼。
芯片还在尖叫，但他听见更清晰的声音：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科学家，在被劫持前最后一条通讯里说"净化者的血清需要人类基因样本"。
如果他们活着...
"咔嚓。"
陈牧猛地抬头。
吉普的后车窗上，有道淡白色的雾气被划开——是根冻红的手指，正吃力地比了个"三"。
他的喉结滚动着，把匕首插回腰间。芯片还在计算
"救人。"他说，声音轻得像片雪，"动作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