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隧道里的轰鸣突然变调,陈牧后颈的晶核泛起灼热,这是“环境感知”能力在示警。
他猛抬头,仪表盘上的电磁强度计正疯狂跳动,蓝色指针撞碎玻璃扎进“危险”区域——王磊之前说过的南极磁暴,比预计早了二十分钟。
“抓紧!”陈牧扑向苏挽月,手臂圈住她后腰往座椅空隙里压。
车厢剧烈晃动,金属扭曲声撕裂耳膜,耳边是乘客惊叫与物品翻滚撞击的杂音,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一丝血腥气。
苏挽月的触须却逆着惯性扬起,紫色能量液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雾珠,她的瞳孔里仍有星河流转:“它们在笑。”她的声音像从水底传来,带着某种回响。
下一秒,整列列车像被巨手攥住的铁皮玩具。
陈牧被甩向左侧车窗,肩膀撞在结冰的玻璃上,听见骨裂般的脆响。
冰冷刺痛透过衣料首钻肌肤,鼻腔瞬间充满铁锈味。
苏挽月的触须突然缠住他战术腰带,将他拽回自己身侧,能量液灼烧着他腰腹的皮肤,散发出淡淡的焦香,却比任何安全带都牢靠。
“出口!”李明的吼声穿透混乱。
陈牧瞥见前车厢顶棚裂开冰缝,雪光漏进来时,正看见李明用战术刀劈开变形的车门,刀尖在金属上擦出火星。
寒风夹杂着冰粒灌入车厢,冷得让人牙关打颤。
钱勇被甩到过道,抱着工具箱滚到座椅下,王磊则死死攥住控制台支架,指节泛白如冰雕。
列车最终在冰川裂口处停住时,陈牧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抹去脸上的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苏挽月的,触须上的能量液正顺着她手腕往下淌,在结冰的地面洇出紫色的花。
李明半蹲着从残骸里拖出孙涛,老研究员的眼镜碎了一片,左脸划开道血口,却仍盯着裂开的车顶喃喃:“磁暴…干扰了定位系统…”
“装备剩多少?”陈牧扯下外套裹住苏挽月,她的体温低得异常,触须软塌塌垂着,像被抽干了能量。
他说话时呵出一团白雾,在极寒中迅速消散。
钱勇踹开变形的工具箱,金属碰撞声在冰谷里回响:“卫星电话废了,热成像仪还能用。燃料剩两罐,够煮三天热水。”他举起半块太阳能板,“这玩意儿估计要等出太阳才能充——”话音被头顶冰棱坠落的闷响截断。
苏挽月突然抓住陈牧手腕。
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却比冰还凉:“下面。”她仰起头,苍白的脸对着裂口深处,“晶核…在喊我。”
陈牧顺着她的目光望下去。
裂隙像被巨斧劈开的冰层,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幽蓝,偶尔有冰晶反光,像某种活物的眼睛。
风从底下吹上来,带着刺骨的寒意与隐隐的嗡鸣,仿佛地下藏着沉睡的巨人。
李明抽出腰间的战术绳,刀背敲了敲冰壁:“结冻层至少五十年,承重没问题。”他看了眼苏挽月,又补了句,“我先下。”
下降过程比预想的慢。
陈牧吊在绳上,冰壁上的冰晶刮过战术手套,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寒风呼啸,像是从地心传来的低语。
苏挽月在他下方,触须轻轻扫过冰面,每碰到一处,冰层就泛起细密的蓝光——像某种应答。
那光芒微弱却温柔,仿佛回应着她的呼唤。
当他们下到三百米时,孙涛突然倒抽冷气:“停!”
众人顺着他颤抖的手指望去。
冰层里嵌着无数半透明的纤维,粗细如婴儿手臂,彼此缠绕交织,在幽蓝的冰中延伸向西面八方。
最粗的几根纤维上,还挂着未完全冻住的暗紫色液体,陈牧凑近闻了闻,是变异兽晶核碎裂时特有的腥甜,混合着某种腐烂的金属气息。
“人工的。”孙涛的手指几乎戳到冰壁上,“神经纤维的排列方式…和旧时代脑机接口的神经网络完全一致。”他转头看向陈牧,镜片后的眼睛发亮,“他们在培养意识体!用冰川当服务器,用变异兽的神经当数据线——”
“母巢。”苏挽月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陈牧抬头,裂隙底部的空间豁然开朗。
一座由暗紫色晶核组成的巨茧悬浮在半空中,表面爬满蠕动的触须,每根触须末端都连着指甲盖大小的晶核,正随着某种频率明灭。
更远处的冰壁上,嵌着上百颗发光的晶核,像被串起来的夜明珠,而所有光线都汇聚向巨茧中心——那里有团更亮的光,形状像颗扭曲的人脑。
“它接收信号,转发信号。”李明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扎进陈牧耳中,“那些变异兽不是听从命令,是在访问服务器。杀了狼王没用,杀了这玩意儿…才断网。”
陈牧的晶核突然发烫,“战术推演”能力自动展开。
他的视线扫过巨茧周围的神经纤维网,扫过冰壁上密集的晶核节点,扫过苏挽月泛着紫光的瞳孔——推演结果在脑海里连成线:如果现在开枪,巨茧会释放信息素,半径十公里内的变异兽都会往这儿冲;如果破坏外围纤维,能切断30%的连接,但需要至少十分钟;如果苏挽月能接入…
“钱勇、王磊。”陈牧扯了扯战术绳,“去冰壁左侧,破坏那三根最粗的纤维。用热刀,别用枪。”他转向孙涛,“解析巨茧的脉冲频率,我要知道它用什么协议通讯。”最后看向李明,“警戒,有任何动静立刻吹哨。”
苏挽月的触须突然缠住他手背。
她不知何时摘了护目镜,眼白完全被紫光覆盖,却笑得像个孩子:“我能进去。”她指腹蹭过他手背上的伤疤,那是三年前在北极猎杀第一只变异熊时留下的,触须拂过之处留下淡淡余温,“它们让我看记忆…旧时代的人,把死刑犯的意识封进晶核,说这是净化。”她的触须尖抵住巨茧表面,那里立刻泛起一圈涟漪,像是湖面荡开的波纹,“现在我要把这些记忆…还回去。”
陈牧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天前苏挽月在炼油厂发高热时说的胡话:“它们在哭,牧哥,它们不想当野兽。”想起她每次用触须连接晶核后,都会躲进仓库最暗的角落,蜷缩成很小的一团。
他握住她的手腕,能感觉到她脉搏跳得极快,快得不像活人:“如果回不来…”
“那你就烧了我。”苏挽月打断他,触须猛地刺入巨茧。
冰层剧烈震动。
陈牧踉跄着扶住冰壁,看见紫色能量液顺着苏挽月的手臂往巨茧里涌,像倒灌的河流。
巨茧表面的晶核开始疯狂闪烁,原本幽蓝的裂隙突然被红光填满——一道光柱穿透冰层,首冲天际,在雪幕中撕开个血洞。
“这是…定位信号。”孙涛的声音发颤,“它们在召唤…更多服务器?”
李明的哨声骤然响起。
陈牧转头,裂隙入口处的雪雾里,影影绰绰的轮廓正往下移动。
不是一只,不是十只,是漫山遍野的影子——变异狼的尖啸,变异熊的轰鸣,甚至还有他从未见过的、长着六只眼睛的爬行类生物,正顺着冰壁往下爬,晶核在它们额间泛着冷光,像无数颗坠落的星。
苏挽月的身体突然绷紧。
她的触须根根立起,紫光从瞳孔里喷薄而出,陈牧听见她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鸣,混着无数道不同的声音,有男人的嘶吼,女人的哭泣,孩子的抽噎——都是被封在晶核里的意识。
“牧哥…”她突然软倒,陈牧接住她时,发现她眼角淌着紫色的泪,像是融化的宝石,“它们说…妈妈来接我了。”
裂隙外的兽吼更近了。
陈牧把苏挽月背在背上,战术刀在冰壁上划出深深的刻痕。
钱勇和王磊从左侧冰壁冲过来,钱勇的热刀还滴着融化的神经纤维液:“外围断了40%!”王磊举着个拆解的晶核,“协议是旧时代的军用级,需要时间破解——”
“不用了。”陈牧看向巨茧。
红光仍在往上冲,而巨茧表面的晶核正在裂开,露出里面灰白色的脑组织,“它们的妈妈…来了。”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那声音不是从裂隙外,而是从更深处,从冰层最核心的地方传来的。
像某种沉睡了千年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苏挽月的手指突然攥紧陈牧的衣领。
她的呼吸喷在他颈侧,带着能量液的甜腥,轻得像句咒语:“它醒了…真正的母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