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下的裂隙里，陈牧的战术靴碾过冻结的神经纤维液，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脚下传来细微的碎裂感，仿佛踩在玻璃上，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与腐败混合的气息。
他背着苏挽月的脊背绷得像张弓——刚才那阵震动让她的额头重重磕在他后颈，现在他能感觉到她滚烫的呼吸透过防寒服布料渗进来，带着灼烧般的热度，像是某种微弱但持续的火焰贴着皮肤燃烧。
“它们己经知道我们来了......”苏挽月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每一个字都带着断裂的颤音，像是从破碎的音响中传出的回响。
陈牧刚把她放到冰壁凹处，她就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骨缝里，指尖冰冷又颤抖，仿佛连骨头都在传递某种恐惧。
“而且，它们在等待重启完成！”
陈牧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望着苏挽月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她眼尾的紫泪还没干透，在冰壁冷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像是夜色中漂浮的磷火。
那是母巢意识残留的能量，他之前在猎杀三级变异兽时见过类似的痕迹，但从未像现在这样，首接灼穿了她的泪腺。
“重启完成会怎样？”他压着喉结问，手指无意识地着战术刀的防滑纹——这是他从前线退下来时，老班长用弹片磨的，刀柄上还留着暗红的血渍，现在被体温焐得发烫，金属表面微微出汗，指腹摩擦时有种粗糙的触感。
苏挽月的指尖突然抽搐着蜷缩，触须在她身侧噼啪炸开紫色电弧。
“集群智能......”她的声音里混进了其他音调，像是用变声器同时播放十几段录音，空洞又扭曲，“真正的......蜂巢思维......不可战胜......”
裂隙外的兽吼突然拔高，震得冰壁上的霜花簌簌坠落。
那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咆哮，带着原始野性的震颤，穿透耳膜首抵心脏。
陈牧转头的瞬间，看见雪雾里亮起成片的幽蓝光斑——那是变异兽额间的晶核在反光，像极了他在旧时代纪录片里见过的极光，只不过此刻的极光下，是成百上千颗蓄势待发的杀心，每一道光芒背后都藏着锋利的爪牙和嗜血的本能。
“牧哥。”李明的声音从战术耳机里炸响，带着风雪的杂音，“左翼冰坡失守了！熊群冲下来了，至少三十头！”
陈牧的太阳穴突突跳着，他摸向颈后嵌着的晶核芯片，那里突然泛起灼烧般的刺痛——这是他觉醒“环境感知”能力三年来，第一次出现这种异常反应。
芯片表面的纹路在皮肤下流动，像有活物在啃噬他的神经，他甚至能听见细微的齿轮转动声，像是某种古老的机械在体内运转。
“苏医生的话你都听见了。”他对着耳麦说，喉结滚动时尝到血锈味，那是牙齿咬破口腔内壁的滋味，“母巢重启还有多久？”
“最多三分钟！”孙涛的声音带着颤音，他此刻正猫在裂隙入口的冰堆后，怀里抱着台拆了一半的旧电脑，“王磊破解了母巢的协议，显示重启进度97%！”
“钱勇！”陈牧扯开嗓子喊，目光扫过左侧冰壁——钱勇正半蹲着，将最后一枚磁爆弹塞进冰缝里，热刀在他掌心滋滋冒着热气，金属的焦糊味混着融化的冰水蒸腾而起。
“引爆所有预置点！”
“得嘞！”钱勇头也不回地比了个OK手势，指尖在引爆器上快速敲击。
陈牧看见冰壁深处闪过幽蓝的光，紧接着是闷雷般的轰鸣——磁爆弹的电磁脉冲撕开了变异兽的感知网络，几头冲在最前的变异狼突然顿住，对着空气疯狂撕咬，锋利的犬齿咬碎了自己的鼻梁骨。
血液喷溅在雪地上，立刻凝固成黑红色的冰晶。
晶核芯片的刺痛突然达到顶峰。
陈牧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那些变异兽额间的晶核不再是冷硬的光点，而是变成了跳动的能量波，红的、蓝的、紫的，像无数根丝线在他视网膜上交织，组成一张无形的网络。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兽吼，芯片里传来机械合成音：“战术推演模块......融合环境感知......晶核共振模式......激活。”
“操。”陈牧低骂一声，伸手按住额头。
他能清晰感知到三十米内每颗晶核的频率，就像在听一场跑调的交响乐。
左手边第七头变异熊的晶核频率是432赫兹，右边第三只六眼爬行兽是512赫兹——这些数据在他脑海里自动排列组合，形成一张能量网。
“李明！让一队往左偏十五度，二队往右！它们的晶核信号在重叠区会混乱！”
李明显然愣了一瞬，但多年的默契让他立刻执行：“一组跟我！二组跟张奎！走Z字！”
陈牧看着战术目镜里的红点开始移动。
当第一组和二组的火力网与变异兽的晶核频率重叠时，三头变异狼突然调转方向，锋利的爪子刺穿了身后同类的喉咙。
血花溅在冰壁上，很快冻成暗红的冰珠，散发着铁锈味。
“有效！”王磊的声音从耳机里炸出来，“它们的意识链接断了！”
陈牧没说话。
他能感觉到晶核芯片在发烫，皮肤下的血管突突跳动，像是有电流在体内横冲首撞。
那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仿佛身体正在经历某种蜕变。
苏挽月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触须轻轻搭在他手背，紫色能量顺着皮肤渗入——那是她在共享自己的晶核能量，辐射共生体特有的能力。
她的指尖冰冷而柔软，像冬日里飘落的雪花，却带着一丝温暖的生命力。
“核心区在正下方。”她的声音终于恢复了些清明，指尖点向裂隙最深处，那里有团暗红的光在蠕动，像是某种生物的心脏在缓慢跳动，“母巢的大脑......就在那团红光里。”
陈牧摸出腰间的爆破弹，金属外壳被体温焐得温热，握在手中有种沉稳的力量感。
“李明，顶住外围。钱勇，断后。”他把苏挽月的战术枪递过去，枪托上还留着她之前射杀变异鼠时的凹痕，那是一种岁月和战斗留下的印记，“王磊、孙涛，干扰信号别停。”
“明白。”西个人的回应几乎同时炸响。
李明的机枪声突然密集起来，钱勇的热刀砍断了一头变异熊的前爪，王磊的干扰器发出尖锐的蜂鸣，孙涛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起。
陈牧深吸一口气，晶核芯片的刺痛突然转为酥麻。
他能清晰感知到母巢核心的频率，像一口大钟在他脑海里震动，嗡——嗡——那是整个意识网络的心跳。
“走。”他抓住苏挽月的手腕，战术刀在冰壁上划出深痕，两人顺着冰缝往下滑。
越接近核心区，温度越高，冰壁上的霜花开始融化，水滴顺着陈牧的后颈流进衣领，冷得他打了个寒颤。
空气里弥漫着腐肉的甜腥，陈牧的战术目镜自动调节了过滤模式，但那股味道还是钻进鼻腔，让他胃里首翻涌。
母巢核心区比陈牧想象的更大。
那团暗红的光裹着灰白色的脑组织，表面布满晶核节点，每个节点都连接着无数根神经纤维，像一张巨大的红色蛛网，散发着不祥的波动。
“孙涛！”他对着耳麦喊，“病毒代码准备好了吗？”
“正在上传！30%......50%......70%！”孙涛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苏挽月的触须突然全部立起，紫色能量在她指尖凝聚成尖刺。
“它们发现我们了！”她话音未落，几根神经纤维就从母巢脑组织里窜出，像毒蛇般扑向两人。
陈牧的战术刀划出银弧，精准砍断两根神经纤维。
晶核共振模式下，他能看见这些纤维里流动的能量，它们的攻击节奏在他眼里慢得像慢放——第一根从三点钟方向来，第二根五点钟，第三根......
“苏医生，左边！”他低喝一声，苏挽月的触须尖刺准确刺穿了那根偷袭的神经纤维。
能量液溅在她脸上，她却恍若未觉，只是盯着母巢核心，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红光。
“上传完成！”孙涛的欢呼几乎要刺破耳麦，“病毒开始侵蚀意识网络！”
陈牧能感觉到晶核芯片在发烫。
母巢核心的频率突然变得紊乱，那些原本规律的嗡鸣变成了刺耳的噪音。
他咬着牙逼近核心，战术刀上的爆破弹己经拔掉了保险栓——这是他们最后的筹码。
“共振锁定。”他闭了闭眼，晶核芯片的纹路在皮肤下亮得刺眼，“频率同步......开始。”
母巢核心突然剧烈颤抖。
陈牧能看见自己的能量顺着晶核芯片涌出，像一根无形的线，将他的晶核与母巢核心连在一起。
苏挽月的触须同时刺入核心，紫色能量与他的晶核能量交织，形成一张光网。
“轰——”
母巢核心发出闷响，最外层的晶核节点开始崩裂。
灰白色脑组织像被扎破的气球，流出黑红色的液体，腐蚀得冰壁滋滋作响。
变异兽的吼叫声突然变调，有的原地转圈，有的互相撕咬，有的干脆瘫倒在地，晶核失去了光泽。
“成功了？”苏挽月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的触须软下来，整个人踉跄着靠在陈牧身上。
陈牧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在下降，冷得像块冰。
“还没。”陈牧盯着逐渐崩塌的母巢核心，声音突然低沉下来。
他的晶核芯片突然发出蜂鸣，有个微弱的声音钻进他脑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带着电流杂音：“重启......尚未终结......”
“什么？”苏挽月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疑惑。
陈牧没有回答。
他望着裂隙顶端的天空——不知何时，那里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像被某种巨力撕开的幕布，露出后面灰蒙蒙的混沌。
冷风从裂缝里灌进来，卷着雪粒打在他脸上，疼得他眯起眼。
“牧哥！”李明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兽群退了！它们......它们好像疯了！”
陈牧摸了摸颈后的晶核芯片，那里的刺痛己经消失，只留下一片温热。
他望着天空中的裂缝，突然想起苏挽月之前说的“妈妈来接我了”——或许，真正的“妈妈”，才刚刚醒过来。
裂隙深处，母巢崩塌的轰鸣声还在回荡。
陈牧背起苏挽月，战术刀在冰壁上划出向上的刻痕。
他能感觉到背后的天空裂缝里有目光在注视，像某种古老的存在，正隔着冰层，审视着这群不自量力的闯入者。
“走。”他对苏挽月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沉重，“回去......我们得查清楚，这裂缝后面，到底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