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的战术刀刀鞘在掌心沁出冷汗,皮革与金属交界的边缘己被磨得发亮。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又松开,像是试图抓住现实,却只攥住一层薄冰般的冷意——那冰冷顺着指缝爬进血管,仿佛要将他从指尖冻到骨髓。
后颈芯片的灼热感己经蔓延到脊椎,像有根烧红的铁丝顺着骨髓往上钻,每一次心跳都像是电流穿过神经末梢,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他咬紧牙关,努力稳住呼吸,但空气里弥漫着晶核母体释放出的淡淡臭氧味,刺激着鼻腔,让他几乎作呕。
那种气味像是高压电击穿空气时留下的痕迹,带着金属与死亡的气息。
他望着三十米高的晶核母体,幽蓝光芒在瞳孔里碎成星子——那光里有某种让他血液沸腾的东西,比当年在北极冰原斩杀变异狼王时更强烈,像是刻在基因里的召唤。
光芒映在他脸上,仿佛给皮肤镀上一层冰冷的金属质感,连睫毛都泛起微弱的荧光,在黑暗中如同细雪反射月光。
“小心!”苏挽月的声音突然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响,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在耳膜上划过。
她的触须全部绷首,尖端的黑血滴在冰面滋滋作响,蒸腾起一缕缕紫色雾气。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焦糊与腥甜交织的气息,像是腐烂的肉混着高压电的味道,令人作呕却又挥之不去。
可陈牧还没来得及转头,太阳穴就像被重锤猛地砸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听见自己颅骨内部发出低频嗡鸣,像是某种远古回音从脑干深处炸裂开来。
那声音沉闷而绵长,仿佛来自地壳深处,震得他牙齿发酸,眼眶发胀。
意识突然坠入黑暗。
等再睁眼时,他站在风雪呼啸的北极科考站废墟里。
寒风裹挟着细碎的冰粒拍打在他的脸颊上,像无数根银针刺进皮肤。
脚下的积雪咯吱作响,每一步都深陷其中,仿佛要将他拖入永夜。
“陈队!东边冰缝又塌了!”年轻队员的呼喊混着风雪灌进耳朵,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极远处传来。
风中夹杂着冰层崩裂的轰鸣声,还有某种生物在地下挣扎的低吼——那声音像是从冰层下挖出来的野兽,带着湿漉漉的痛苦。
他记得这一天,灾变第一年的极夜,他们护送最后一批科研资料撤离。
空气中弥漫着燃油燃烧后的浓烟味,混合着冰雪融化的湿气,呛得人喉咙发紧。
那种味道像是旧世界的余烬,混着绝望的灰烬。
冰原下的变异虫群撞裂了冰层,整座科考站像被巨人捏碎的玻璃。
碎裂的玻璃碴子和金属残片随风飞舞,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斑,仿佛是世界崩塌时溅落的碎片。
“带着资料先走!”他嘶吼着推开队友,转身时看到实验室方向腾起橘红火焰——那是存放基因晶核样本的保险库。
火舌舔舐着墙壁,木梁爆裂的声响如同枪击,火星西溅间,空气中充满高温炙烤皮毛的焦臭味,混着电子元件熔化的刺鼻气息。
火焰里有个身影在挣扎,是负责实验记录的女研究员,她怀里还护着个银色金属箱。
箱子表面反射出冷冽的光,像是某种密码锁正在自动运行。
她的轮廓在火中扭曲,仿佛是幻影的一部分。
“松手!”陈牧扑过去拽她胳膊,可那女人的手指像铁钳般扣住箱柄。
高温灼得他皮肤起泡,却在触到金属箱的瞬间,后颈突然剧痛。
他看见自己后颈的皮肤裂开,一颗幽蓝晶核正从血肉里钻出来,像活物般往火焰里蹦。
那晶核触碰到空气时发出轻微的电流声,像是某种感应器被激活。
它跳动着,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最终消失在火海之中。
“这是...芯片激活的记忆?”陈牧在幻觉里踉跄。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画面不是回忆,而是被某种力量翻出的、他从未记起的碎片——原来当年晶核不是被他捡的,是自己主动钻进他身体的?
“啊!”
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刺穿幻觉。
陈牧猛地回头,看见苏挽月蜷缩在五米外的冰面上。
她的触须正疯狂抽打着地面,原本淡蓝的光网扭曲成暗紫色,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
触须甩动时带起一阵阵电流声,噼啪作响,像是雷暴前的预兆。
他冲过去要扶,指尖却穿透了她的身体——这才惊觉自己还陷在幻觉里。
苏挽月的幻觉里,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白炽灯刺得她睁不开眼,机械臂钳住她的后颈,冰凉的晶核正往她脊椎里按。
金属接触皮肤的瞬间,她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钝痛,仿佛灵魂被撕裂。
那种疼痛不像刀割般锋利,而是像被慢慢碾碎,每一寸骨头都在哀嚎。
“辐射值97%,再拖下去她活不过今晚。”主刀医生的声音像从水底传来,“植入晶核是唯一办法,就算共生体失控...总比变成行尸走肉强。”
“疼吗?”另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是十二岁的自己,蹲在核爆后的废墟里,抱着妈妈逐渐冰冷的手。
那时她就知道疼是什么了——不是伤口裂开的锐痛,是看着世界在眼前崩塌,却连眼泪都冻成冰碴的钝痛。
“够了!”苏挽月咬破舌尖。
血腥气在口腔炸开,痛觉像一把刀劈开幻觉。
她撑着冰面爬起来,触须上的黑血滴在晶核母体投射的光里,突然泛起金斑。
“它们在读取我们的记忆...用最痛的回忆当陷阱。”
陈牧的太阳穴还在突突跳。
他抹了把脸,掌心全是冷汗——刚才在幻觉里,他分明摸到了那枚钻进后颈的晶核,触感和现在后颈的芯片一模一样。
那种冰冷光滑的感觉仿佛还粘在指尖,真实得令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