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鬃熊的利爪擦着陈牧肩甲划过的一瞬间，变异兽群突然像被扯断线的木偶。
最前排的冰鬃熊猛地顿住，喉间的嘶吼卡在半道，转身时带翻了身后的铁背狼——它们竟在集体撤退。
风中还残留着腥臭的气息，雪地上踩出的脚印却迅速被新雪掩埋，仿佛从未存在过。
陈牧的战术刀正架在冰鬃熊下颌，刀尖刺破腐肉的触感还未消散，那股黏腻的温热仍停留在指尖。
后颈芯片突然发烫，像是烧红的针贴在皮肤上，视野边缘浮起淡蓝色的能量轨迹，像无数发光的蛛丝，顺着变异兽奔跑的方向缠向冰川深处。
寒风呼啸，却吹不散那些幽光。
“停火！”他反手按住李明正要扣动扳机的手背，“它们不是溃逃，是有组织撤离。”
李明的步枪枪口还冒着硝烟，睫毛上凝着血珠：“老子追了三天三夜，现在说撤就撤？”他踹了脚脚边的变异兽尸体，却发现那尸体正在快速消融——皮肤下渗出黑色黏液，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脆化，“操！连尸体都不留？”
苏挽月的触须突然蜷缩成一团，尖端泛着不正常的紫。
她捂住耳朵，指甲在太阳穴抠出红痕：“它们的基因链在……在欢呼。”她抬头时眼底泛着幽光，“像幼崽闻到母兽的气味。”
陈牧的手指抵在后颈芯片上，芯片的灼烧感顺着脊椎爬遍全身。
寒意从骨髓深处升起，他看见冰川下隐藏的能量节点，看见变异兽的足迹在雪层下汇集成粗重的光带，终点是个闪烁的红点——坐标北纬37°，东经142°，那是地图上标注的“禁区核心”。
“追击。”他扯下战术背包里的热成像仪，扔给李明，“老李，你带两个人断后，注意它们的诱敌手段。小苏，你的触须能追踪基因波动吗？”
苏挽月的触须突然舒展，在雪地上扫出半弧。
最前端的触须尖点在雪面，立刻冻出一片冰晶：“跟紧我。”她的声音比冰风更冷，却藏着某种近乎贪婪的颤音，“我能闻到……腐烂的实验室味道。”
队伍在冰川裂缝前停住。
钱勇的机械臂敲了敲冰壁，金属关节发出闷响：“冰层下有金属结构。”他的义眼闪过红光，“厚度两米三，含钛合金成分——旧人类的科研设施。”
陈牧抽出战术刀划开冰面，刀尖触及金属的瞬间迸出火花。
那一瞬，空气中似乎弥漫起微弱的电离气息。
芯片在颈后震动，他听见细微的电流声，像有人在极远处敲击摩斯密码。
“钻开。”他拍了拍钱勇的机械肩甲，“用热熔钻头，控制温度，别触发自毁装置。”
钱勇的机械臂弹出圆筒状钻头，蓝色火焰舔过冰面，融化的冰水刚滴落就冻成冰珠。
蒸汽腾起，带着刺鼻的金属味。
王磊蹲在旁边，用改装过的平板连接冰壁上的接口——那是个生了锈的银色按钮，刻着己经模糊的“赫尔墨斯”字样。
“电力系统还剩3%。”王磊的手指在平板上翻飞，“正在尝试接入……通了！”
刺耳的电流声突然炸响，众人本能地捂住耳朵。耳膜震得生疼。
杂音中挤出一段破碎的广播，是个女人的声音，带着老式录音带的呲啦声：“警告……第17号孵化舱压力过载……‘赫尔墨斯’协议失效……‘伊甸之种’即将苏醒……所有研究员立即撤离……”
孙涛突然踉跄着扶住冰壁，眼镜片上蒙了层白雾：“赫尔墨斯协议是基因晶核计划的最高安全守则。”他的喉结动了动，“我参与过前期资料整理……协议失效意味着……”
“意味着这里己经没有安全措施。”苏挽月的触须突然刺穿冰壁，带出一截灰白色纤维，“看这个。”她把纤维凑到鼻尖，瞳孔收缩成细线，“变异兽的神经束，和旧人类的电路缠在一起……它们在把实验室变成活的。”
隧道入口终于被打开。
陈牧第一个下去，战术刀的冷光扫过墙壁——确实如苏挽月所说，金属管道外包裹着半透明的膜，膜下是跳动的神经束，每根神经都连接着指甲盖大小的晶核，像无数只盯着他们的眼睛。
空气潮湿而腥甜，带着一丝腐朽的电子气味。
“这是……”孙涛的手指几乎戳到神经束上，被陈牧一把拽回来，“意识播种。”他的声音发颤，“晶核不只是能量源，是载体。变异兽的意识被拆解成数据，通过神经束播种到新个体里……母巢在培养会进化的兽群。”
“进化个屁！”李明的步枪光束扫过转角，三只尖嘴鼠从神经膜里钻出来，皮毛下的晶核闪着妖异的红，“它们在进化成更难杀的怪物！”
陈牧的芯片突然发出刺痛的预警。
他反手推了苏挽月一把，两人刚闪到侧面，一道酸液就腐蚀了刚才站的位置，地面冒出青烟，空气中弥漫起刺鼻的酸味。
“分兵。”他扯下腰间的磁爆弹抛给李明，“你带钱勇从左边诱敌，我们绕后。小苏，干扰它们的神经连接。”
苏挽月的触须突然刺入地面，淡蓝色光网瞬间覆盖二十米范围。
尖嘴鼠的动作明显顿住，其中一只甚至开始啃咬同类的尾巴——它们的神经通讯被切断了。
“好机会！”钱勇的机械臂弹出等离子刀，一刀劈开挡路的铁背狼，“老李，往这边引！”
李明边跑边开枪，子弹在冰壁上打出火星：“孙子们追啊！爷爷给你们加菜！”
陈牧带着王磊、孙涛贴着墙根前进。
王磊的平板突然亮起红光：“核心区还有三百米……等等，生命体征显示那里有个巨型能量体！”
当他们突破最后一道防线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母巢核心悬浮在三十米高的穹顶下，首径足有二十米的晶核母体表面流转着幽蓝光芒，无数半透明的神经束从母体延伸出去，连接着下方成排的孵化舱——每个舱里都蜷缩着未成型的变异兽，晶核在它们心脏位置跳动，像被串在绳上的灯。
“这就是意识网络的源头。”陈牧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的芯片在灼烧，某种熟悉的悸动从后颈蔓延到指尖——那是第一次斩杀变异狼王时，晶核入体的感觉。
晶核母体突然震动起来。
表面的裂纹中渗出金色液体，滴落在地便腐蚀出青烟，一股炽热的硫磺味弥漫开来。
所有人的耳麦同时响起杂音，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像无数人同时说话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开：“欢迎回家，继承者们……”
苏挽月的触须突然全部竖起，尖端渗出黑血。
她死死盯着晶核母体，瞳孔里映着那团光：“它……在叫我们。”
陈牧的战术刀不自觉地握紧。
刀身的血渍在晶核光芒下泛着暗紫，后颈芯片的灼热感变成了某种牵引，仿佛有双手在拉着他向前。
他望着那团悬浮的光，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这次不是预警死亡，而是更危险的，某种共鸣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