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掌心的星辉晶核突然绽放出幽蓝光芒，冰原上腾起半透明的全息投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属气息，仿佛有电流在静电中跃动。
陈牧瞳孔微缩——左侧画面里，熟悉的炼油厂据点被辐射雾笼罩，孩子们的皮肤长出紫斑，老人咳血倒在雪地；右侧则是另一番景象：人类瞳孔泛着晶核的幽光，徒手劈开变异兽的鳞甲，在辐射区搭建起金属穹顶城市。
画面边缘偶尔闪烁几下，像是信号不稳时的波纹。
“这是保留现状与进化后的两种未来。”泰坦的声音像冰川挤压的闷响，又像远方雷鸣在冻土深处回荡，“核冬不会停止，辐射会渗透每一寸土壤。拒绝进化，你们的基因链将在十年内彻底崩解；接受进化，人类将获得与这个世界共生的能力。”
陈牧感觉后颈的芯片在发烫，那是战术推演启动的征兆。
他余光瞥见苏挽月正盯着右侧画面，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着臂弯里淡蓝色的触须——那是晶核与血肉融合的痕迹，此刻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如同有生命的藤蔓。
“放屁！”李明突然吼了一嗓子，步枪枪托砸在冰面上溅起碎雪，声音清脆如玻璃炸裂，“老子宁肯带着弟兄们死在战场，也不做什么‘新人类’！”他的脸涨得通红，指节因为用力攥着枪柄而泛白，“当年在特种部队，上头说‘为人类未来’搞基因实验，结果呢？搞出满世界的变异兽！现在又来这套？”
王磊推了推眼镜上前半步，镜片在幽蓝光芒里闪过一道光：“老李，你看左边画面里的孩子——上个月小豆子还能跟着我修发电机，现在连端碗水都手抖。”他的声音带着技术人员特有的急切，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丝焦虑，“泰坦的模板能修复辐射损伤，我看过苏挽月的基因报告，她的白细胞活性是常人的三倍！”
钱勇蹲下来用机械手套扒拉雪堆，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混着他的闷笑：“两位哥消消气。要不咱先拿我这把老骨头做实验？”他拍了拍自己金属义肢的膝盖，发出沉闷的“咚”声，“反正我这条腿早就是机械的了，大不了拆了重装。”
孙涛突然咳嗽起来，扶着王磊的肩膀首喘气。
这个曾在净化者实验室穿白大褂的男人，此刻眼底布满血丝：“别急着下结论……”他从怀里摸出个布满划痕的数据盘，金属表面反射出冷冽的光，“我在旧实验室找到过记录——基因净化计划的初代模板，和泰坦展示的进化路径有73%的相似度。当年他们管这叫‘筛选’，结果筛选出了变异兽。”
陈牧闭了闭眼。
芯片的数据流在视网膜上流淌，左侧是十年后人类婴儿畸形率97%的红色警告，右侧是新种群稳定率60%的黄色提示，最下方还有一行闪烁的血字：“进化失控风险40%，可能导致意识融合、物种异化”。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血液在耳膜处嗡嗡作响。
“小苏。”他侧过身，看见苏挽月睫毛上凝着冰晶，紫色眼泪在下巴处结成细小的冰珠，寒风掠过她冰冷的脸颊，带起一缕湿冷的气息，“你怎么看？”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远处变异兽的低嚎都清晰了几分，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哀鸣。
当她开口时，声音像碎冰划过金属：“我妈是基因净化计划的首席研究员。”她掀起衣领，锁骨处的晶核纹路泛着冷光，像是夜空中的一道流星轨迹，“她在我六岁时把晶核埋进我身体，说这是‘最完美的实验体’。”触须突然从她臂弯里钻出来，轻轻缠住陈牧的手腕，温度微凉，却带着某种生物特有的弹性，“现在我能听见辐射粒子的声音，能看见变异兽的基因链在断裂……可我也会在月圆夜控制不住想撕咬活物。”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血痕，“你们真的愿意变成这样？”
冰原上陷入死寂，只有变异兽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寒风卷起积雪，打在脸上如同针刺。
陈牧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撞在战术刀的刀柄上——那是他从第一只变异狼王身上割下来的骨刀，刀身还留着暗红的血渍。
“进化，但由我们自己定义。”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像冰锥刺破冰层般清晰，“王磊，提取泰坦的基因模板做删减，去掉攻击性和意识融合的部分；钱勇，用你的机械义肢做载体，先给我改。”他转头看向李明，后者正咬着嘴唇瞪他，“老李，你带人守着据点，要是我变成怪物……”他拍了拍腰间的磁爆弹，冰冷的金属贴着手掌，“你第一个崩了我。”
泰坦的幽蓝双目突然暗了暗，掌心的晶核核心缓缓收回。
它金属与生物融合的面部浮现出某种类似叹息的弧度：“理解……等待下一次评估。”话音未落，它的身体开始分解成细碎的光点，像被风吹散的星尘，只在冰面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圆形印记。
“吼——！”
最前排的变异兽己经冲破雪雾，陈牧看清了那是只足有两人高的冰鬃熊，瞳孔泛着浑浊的绿，嘴里滴着腐蚀性的涎液，落地便发出滋滋的融化声。
李明骂骂咧咧地给步枪上膛，金属碰撞声清脆有力；钱勇的机械臂弹出了等离子切割刀，蓝白色的电弧在寒风中跳跃；王磊扶着孙涛退到冰丘后面，脚步沉重而急促。
苏挽月的触须突然全部展开，在她头顶形成淡蓝色的伞状光网，宛如盛开的水母，散发出微弱的荧光。
她转头看向陈牧，嘴角扯出个带血的笑：“这次，我站你这边。”
冰原上的风雪卷着变异兽的嘶吼扑过来，陈牧握紧战术刀，后颈的芯片传来灼热的刺痛——这一次，预警的不是死亡，而是更漫长、更艰难的生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