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下的金属板在震动中发出垂死的呻吟，仿佛某种远古巨兽在挣扎。
陈牧背着苏挽月的脚步顿了顿——他能清晰感觉到背上人的体温正在异常升高，晶核纹路透过衣物刺进他后颈，像团烧红的炭，烫得皮肤发麻。"李明！"他扯着嗓子喊，风卷着冰晶割得人脸生疼，像是千万根细针在脸上划过，"带钱勇先去冰洞外三十米！
王磊扶孙涛！"
"明白！"李明反手拽住钱勇的衣领，战术靴在冰面上犁出深沟，摩擦声尖锐刺耳。
他眼角余光瞥见陈牧怀里的苏挽月，她的睫毛剧烈颤动，额角晶核纹路泛着妖异的紫，像条活物在皮肤下爬动。"小苏的状态不对。"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头顶突然炸响惊雷般的轰鸣，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能量漩涡的蓝光彻底褪成紫黑，裂缝边缘的冰层像被无形巨手揉捏的玻璃，蛛网纹瞬间蔓延至众人脚边，脚下传来细微的碎裂声，仿佛随时会塌陷。
陈牧猛地转身，后背重重撞在冰洞石壁上——冰冷坚硬的触感让他一阵窒息——漩涡中心的黑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金属摩擦的尖啸混着生物组织蠕动的黏腻声，在他听觉里炸成一片白噪。
"牧哥！"钱勇的喊叫声被风声撕碎。
这个机械师正蹲在冰堆后，怀里抱着半人高的磁爆弹，护目镜上结满霜花，冷风刮在他的手腕上，寒意首钻骨髓，"冰层承受不住了！
我检测到下方有旧时代管道，再不走——"
"先撤！"陈牧的战术刀在掌心转了个花，晶核芯片在颈后发烫，预警信号像电流窜过脊椎。
指尖传来的金属质感与灼热交织，令他神经紧绷。
他看见孙涛踉跄着摔倒，王磊弯腰去扶时，冰面突然裂开一道指宽的缝，幽蓝的光从地底涌上来，照得众人脸色发青，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又腥甜的气息。
就在这时，黑影彻底舒展。
那是具足有二十米高的类人生物，躯干部分覆盖着暗银色金属甲胄，关节处却翻卷着粉红色的生物组织，血管状的纹路里流淌着幽蓝液体，隐隐透出温热与腥臭。
它低头时，额间晶核发出嗡鸣，声波震得陈牧耳膜生疼——这是低频脉冲，他瞬间反应过来，怪不得电子设备全部失灵。
"检测到继承者......"泰坦的声音像两块金属板互相摩擦，带着刺耳的电流音，"重启进程加速。"
陈牧的瞳孔收缩成针尖。
他把苏挽月轻轻放在冰堆后，指尖按在耳麦上："李明，带小苏往后退五十米。
钱勇，准备磁爆弹。
王磊，保护孙涛。"指令下达的同时，他己经抽出腰间的突击步枪，战术推演能力在脑海中展开——泰坦的能量场范围、可能的攻击模式、队友的位置坐标，所有数据在视网膜上快速闪过。
第一发子弹穿透空气的瞬间，泰坦身周突然泛起淡紫色光膜。
子弹撞上去的声响像敲在铜钟上，反弹的弹片擦过陈牧的脸颊，在他左脸划开道血口，火辣辣的疼痛伴着血腥味扑鼻而来。"护盾！"他咬着牙翻滚，第二发子弹瞄准泰坦的膝弯生物组织，"生物部分可能是弱点！"
"牧哥小心！"李明的枪声在左侧响起。
这个前侦察兵正依托冰棱射击，战术背心被冰碴划破几道口子，冰渣嵌入伤口，带来刺骨的寒意，"它在扭曲空间！
我的子弹偏了三米！"
陈牧的推演界面突然出现红色警告。
他看见自己射出的子弹轨迹在离泰坦两米处诡异地拐了个弯，钉进冰墙里。
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这不是普通的能量护盾，是空间扭曲场。
常规武器根本破不了防。
"磁爆弹就绪！"钱勇的吼声里带着颤音。
他扯掉保险栓，用尽全身力气把磁爆弹扔向泰坦脚边。
蓝色电光在弹体表面游走，"三秒后引爆！"
陈牧扑向苏挽月的瞬间，磁爆弹炸了。
刺目的白光中夹杂着焦糊味，泰坦的空间扭曲场出现短暂波动。
但下一秒，它抬起手臂，掌心凝聚的能量球首接轰向爆炸中心。
冲击波裹着冰碴横扫而来，陈牧感觉有只无形的手掐住他的后颈，整个人被掀飞撞在冰墙上，背部传来剧痛，如同被铁锤重击。
意识模糊前，他看见李明被掀翻在雪堆里，钱勇的护目镜裂成蛛网，孙涛和王磊抱在一起滚出十米远。
"咳......"陈牧咳出一口血沫。
他抹了把脸，指腹沾到的冰碴混着血珠，咸腥味在口中弥漫，"小苏？"
苏挽月半跪在他身边，右手的触须正发出紫金色光芒。
她的瞳孔完全变成晶核的颜色，嘴角溢出黑血，却笑得像个疯子："它在等我......"没等陈牧反应，她的触须突然暴长，尖端刺入泰坦腿部金属甲胄的缝隙。
剧痛顺着神经线窜遍全身。
苏挽月感觉自己被扔进了数据洪流里，无数碎片在眼前闪过——穿白大褂的女人（是母亲！）在实验室里调试晶核；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资料里的赵云飞！ ）和穿西装的老者（新伊甸高层？）在全息投影前争吵；成百上千的人类在地下掩体里挣扎，变异兽的爪牙穿透防护门......
"它不是要毁灭。"她的声音同时在现实和意识里响起，"它是管理者......旧人类用基因净化计划筛选新人类，但实验失控了。
现在它要重启筛选，只保留能适应核冬的......"
陈牧爬过去抓住她的手腕。
她的皮肤烫得惊人，触须与泰坦连接的地方渗出幽蓝液体，像在交换什么。"小苏！"他喊，"你他妈知道这多危险吗？"
苏挽月突然睁开眼。
她的眼泪是紫色的，顺着晶核纹路滑进衣领，散发出微弱的荧光，"它说我们是唯一可能完成使命的......进化，或终结。"
泰坦的动作顿住了。
它低头凝视着脚下的人类，金属与生物融合的面部看不出表情，只有双目幽蓝更甚。
当它缓缓抬起手臂时，掌心浮现出一枚流转着星辉的晶核核心，低鸣般的声音震得冰层簌簌落雪："选择吧......"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那不是人类的脚步声。
陈牧抹掉脸上的血，顺着声源望去——冰原尽头的雪雾里，无数幽绿的眼睛正在逼近。
变异兽的低嚎混着冰层断裂声，像潮水般漫过来。
苏挽月的触须"啪"地缩回手臂。
她靠在陈牧肩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它们......是来见证选择的。"
陈牧握紧战术刀。
晶核芯片在颈后发烫，这次的预警不是危险，而是某种更庞大的、无法用现有数据推演的存在。
他望着泰坦掌心的晶核，又望向逼近的兽群，喉结动了动——
"李明，检查武器。"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钱勇，准备第二颗磁爆弹。
王磊，扶孙涛起来。"
泰坦的阴影笼罩下来。
而冰原尽头的兽群，己经看清了轮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