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像钢针首扎耳膜，陈牧的战术目镜自动过滤掉70%噪音，却滤不掉钱勇指甲刮过键盘的刺响。
那声音像是金属摩擦骨头，带着一股令人牙酸的焦躁。
"权限锁死了！"钱勇的指节因用力发白，汗珠顺着下巴砸在操作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蒸腾出一丝咸腥味。
他喘着粗气，“幽影那狗日的把主程序设成了双重加密——王工的卡不管用，我的破解码被反制了！”他突然抓起液压钳砸向防护层，金属撞击声混着警报，在密闭空间里回荡出沉闷的余震，“早该在幽影咽气前撬他的嘴！”
"别浪费时间。"孙涛的声音像浸了冰碴，寒意仿佛从喉咙首接蔓延到空气里。
他正俯身盯着全息屏，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看能量流动轨迹——这不是重启，是...是全球覆盖式晶核能量释放。"他的手指戳在悬浮的数据链上，蓝光在他脸上投出破碎的光斑，像是某种不详的印记，"旧文明的净化计划根本没停，他们要把整个地球生态...改造成适应晶核辐射的形态。"
陈牧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像是有脉搏在皮肤下敲鼓。
芯片在颈后发烫，推演界面疯狂滚动，他想起三天前在遗迹密室里找到的日志残页：“当旧世界腐烂，我们要为新人类犁出一片干净的土壤。”原来“干净”是这个意思——用晶核能量重塑大气层、土壤、甚至生物的基因链。
那种热量顺着神经一路烧进脊椎，让他不自觉地咬紧牙关。
"那我们现在算什么？"李明突然吼起来，他的战术刀在掌心转得飞快，刀面映出他泛红的眼，像是要撕开这压抑的气氛。
他的军靴碾过地上的电磁匕首，发出金属刮擦地面的尖锐声响，“实验田里的小白鼠？老子在极寒里啃了三年冰渣子活下来，不是为了被当肥料！”
震动突然加剧，能量塔的红光在冰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是无数挣扎的鬼魅。
苏挽月的触须从袖口钻出来，泛着珊瑚色的微光，像有生命的藤蔓般攀向能量塔。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指尖温度高得烫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电离气息。
陈牧刚想抓住她的手腕，却见她的瞳孔泛起幽蓝——那是晶核共鸣时才会有的颜色。
"挽月？"他喊她名字的尾音被耳鸣扯碎。
苏挽月的身体开始漂浮，触须与能量塔顶端的晶核连成光链，她的发梢在无风中狂舞，像是被看不见的能量托举。
她的嘴唇微微颤动，仿佛在回应某种远古的呼唤。
“我...听见了。”她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空灵的震颤，“原始模板...他说我是钥匙。”
陈牧的芯片突然弹出提示：目标人物脑波异常，建议立即中断接触。
但他看着苏挽月眼底翻涌的疯狂与清醒，想起三天前她在冰窟里说的话：“我的晶核不是共生体，是...被封印的传承者。”那时她的触须缠住他的脖子，却没用力，只留下一阵温热的触感，“如果有一天需要我当钥匙，你要帮我对准锁眼。”
“孙工，数据能支撑多久？”他扯开话题，同时用余光锁住苏挽月的动向。
孙涛的手指在全息屏上翻飞，额角青筋凸起：“理论上，完全释放需要120秒。但现在倒计时只剩112秒——”
“够了。”陈牧打断他，晶核芯片在颈后灼烧，推演界面展开无数分支。
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芯片全力运转，眼前的世界仿佛一分为二，现实与模拟并存。
他看见第一百零八次模拟：苏挽月的触须断裂，能量塔爆炸，地下城被埋进三千米冰层；第一千零三次模拟：重启完成，人类基因链重组，新生儿开始长出抗辐射的鳞甲；第一万次模拟：能量失控，全球晶核同时暴走，地面裂开吞噬一切的黑洞。
"推演结果有两个可能。"他扯下战术目镜，露出额角渗出的冷汗，汗水滑入衣领，带来一阵黏腻的触感，“要么人类获得适应核冬的新基因，要么...更糟。”全息屏在他身后亮起，将所有模拟画面投在冰墙上，如同一幅幅命运的剪影，“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选择。”
李明第一个冲过来，指节几乎戳到陈牧鼻尖：“更糟能有多糟？你忘了去年的兽潮？那些变异熊的脑子都快赶上人类了！要是这破程序再改改生态，我们连当猎物的资格都没！”他的战术刀“当”地插在操作台上，金属震动传入脚底，“我选终止！”
王磊突然站起来，他的金属权限卡还挂在脖子上，在红光里泛着冷光，反射出他脸上的焦虑。
“终止？你知道地下城下面压着什么吗？”他的声音发颤，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二十七个冷冻舱，里面是旧文明的胚胎。如果重启失败，这些胚胎永远醒不过来——人类就真的只剩我们这几千号人了。”他抓住陈牧的胳膊，指尖冰冷，“我求你，赌一次。”
钱勇蹲在地上，机械零件散了一地，在震动中叮当作响。
他抬头时，眼角还挂着没擦净的汗：“我...我修过三十七个能量塔。每个塔底都刻着同一句话：‘给继承者的礼物’。”他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嘴角扬起一丝苦笑，“礼物可能是糖，也可能是炸弹，但...总得拆开看看吧？”
孙涛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全息屏上的数据链在他镜片上投出蛛网：“折中方案——释放30%能量。既能激活胚胎舱的唤醒程序，又不会彻底改变生态。”他指向能量塔的功率调节按钮，指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光痕，“我有把握在30秒内校准。”
陈牧的目光扫过每个人：李明的战术刀还插在台上，刀身映着他绷紧的下颌；王磊的权限卡撞在胸口，发出细碎的响声；钱勇的机械零件在震动中叮当作响；孙涛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大腿，是摩尔斯电码的“危险”。
最后，他看向悬浮在能量塔前的苏挽月。
她的触须己经完全展开，在虚空中织成一张光网，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臭氧味。
陈牧看见她的嘴唇在动，却听不清声音。
芯片突然跳出提示：目标人物脑波与晶核同步率97%，即将进入深层连接。
"挽月。"他喊她，声音比冰原的风还轻。
苏挽月缓缓转头，眼瞳里的幽蓝褪去，露出他熟悉的深棕。
她笑了，触须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一种介于电流与体温之间的奇异触感。
“我梦见过这个场景。”她的手按在能量塔的接口上，指尖渗出淡紫色的能量液，散发出类似檀木燃烧的气息，“原始模板说，钥匙的意义...是让门开向该开的方向。”
倒计时跳到"00:01"的瞬间，苏挽月的手猛地插入接口。
能量塔的红光骤然收缩，像被捏灭的烟头。
警报声戛然而止，只剩地底传来的轰鸣声渐渐远去。
"重启程序暂停。"机械音在空荡的操作间里回响，"等待继承者最终指令。"
众人同时松了口气。
李明拔起战术刀，刀身倒映出他松懈的肩膀；王磊靠在墙上，权限卡贴在胸口，像在安抚狂跳的心脏；钱勇捡起机械零件，终于露出个歪扭的笑；孙涛推了推眼镜，全息屏的数据链开始重新排列。
陈牧却皱起眉头。
颈后的芯片突然发烫，推演界面跳出一行血红色的字："检测到次级能量塔启动，坐标：南极洲冰盖下7号遗迹。"
他抬头看向冰墙，那里还残留着能量塔红光投下的影子。
在影子最深处，有一点幽蓝的光，像颗正在苏醒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