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胶燃烧的焦味还黏在鼻腔里，陈牧的指腹碾过通讯器屏幕上"反物质炸弹"几个字，后颈晶核的热度透过皮肤渗进脊椎。
他能听见自己太阳穴跳动的声音——那不是恐惧，是倒计时的轰鸣。
"李明！"他扯开通讯器，声音像淬了冰的钢钉，"带一队人去燃料库，把备用柴油桶全搬上雪地车。
刘强，变异兔工坊的武器库钥匙给我。"风卷着雪粒灌进领口，他却觉得浑身发烫，战术推演在脑海里展开三维地图，红色标记的反物质炸弹落点正在炼油厂中央——那是他们囤积了三个月物资的仓库。
刘强平时就有藏物资的习惯，这一点陈牧心里也有数。
李明从火光里跑过来时，军靴踩碎了半冻结的血冰。
这个总爱摸后颈旧疤的前队友此刻眼里只有焦色，他把步枪往臂弯里一夹："陈队，林浩那孙子的人退到两公里外了，但雪地摩托的辙印往东南去了，估计是去搬救兵。"
"不是搬，是第二梯队己经在路上。"陈牧把通讯器拍在李明掌心，屏幕蓝光映得对方瞳孔骤缩，"零时抵达，目标破晓基地。"
李明的喉结动了动，指尖在"反物质炸弹"几个字上顿了顿，突然转身吼："三排跟我去物资库！
医疗箱、压缩饼干、抗寒睡袋，能塞的全塞！"他跑出去两步又回头，雪镜滑到鼻梁上，"陈队，张薇还在处理伤员——"
"我去带她。"陈牧扯下染血的战术手套，晶核蓝光在指节间流转。
他穿过仍在冒烟的卡车残骸，看见张薇正半跪在雪地里，用冻得发红的手给伤兵包扎。
她的医用围裙上沾着暗褐色血渍，发梢结着冰珠，听见脚步声抬头时，睫毛上的雪粒簌簌往下掉："陈队，老周的腿骨裂了，得用夹板——"
"没时间了。"陈牧弯腰把老周打横抱起，伤兵疼得闷哼，他的手臂却稳得像铁铸的，"净化者带了反物质炸弹，五分钟内必须全员上雪地车。"张薇的瞳孔猛地睁大，医疗箱"哐当"落地，里面的止血棉和针剂滚了一地。
她蹲下去捡，指尖却在发抖，陈牧踢了下脚边的铝箱："捡重要的，血清和止痛药。"
"是。"张薇应得利落，却在抱起药箱时撞翻了消毒水，刺鼻的酒精味混着焦糊味刺得人眼眶发酸。
陈牧抱着老周往车队跑，余光瞥见刘强缩在维修车间门口，怀里抱着个铁皮箱，看见他过来立刻堆起笑："陈队，变异兔工坊新造的电磁弩，穿透性比之前强三成——"
"全搬上车。"陈牧把老周塞进雪地车后舱，转身扯过刘强的铁皮箱，"包括你藏在工作台底下的那箱高爆弹。"刘强的脸僵了一瞬，随即赔着笑搓手指："陈队这眼神......得，我这就叫人搬。"他转身时，陈牧看见他后背上还别着把自制短刀——这只"变异兔"永远留着保命的爪子，但此刻，陈牧需要的就是他的狡猾。
雪地车的引擎声陆续响起时，陈牧站在炼油厂旗杆下。
褪色的红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望着天际线那抹鱼肚白——冰层下的金属残骸还在发光，像某种沉睡巨兽的眼睛。
战术推演在脑海里弹出撤离路线：沿冰原裂缝向东，绕过净化者设下的雷区，在废弃气象站暂避。
这条路线的存活率是78%，比留在基地高63%。
"陈队！"李明的声音从车队头车传来，"物资装完了，伤员全上车，刘强那孙子连工坊的废铁都塞进去了。"
陈牧最后看了眼基地围墙——那里还挂着他们用废铁焊的"破晓"二字，此刻被雪覆盖，像块未愈合的伤疤。
他摸了摸后颈发烫的晶核，转身跳上驾驶座："出发。"
车队碾过雪地的声响惊起一群变异乌鸦，它们扑棱着黑红相间的翅膀掠过车顶。
陈牧握着方向盘，晶核的蓝光在仪表盘上投下幽影。
战术推演突然闪烁警告：左前方三百米有热信号。
他踩下刹车，车载机枪手立刻架起枪，张薇在后舱按住老周的肩膀："稳住。"
来的是七个净化者士兵，雪地迷彩服上沾着冰碴，领头的举着扩音器喊："放下武器！
你们己经被包围——"
陈牧的战术刀划破空气时，对方的话戛然而止。
他从雪地车侧门翻出去，晶核蓝光裹住全身，感知里的热信号变成清晰的行动轨迹：左边第三个士兵的步枪保险没开，右边第二个的靴底结了冰，移动时会打滑。
他旋身踢中右边士兵膝盖，那人惨叫着摔倒，机枪手的子弹几乎同时扫过，另外几个士兵的防弹衣在电磁弩下像纸一样裂开。
"走！"陈牧跳回车上时，手背划了道血口，张薇立刻扯过绷带："陈队，你——"
"小伤。"他把染血的绷带塞进战术腰带，"加快速度，气象站还有五公里。"
雪地车在冰原上疾驰，车轮扬起大片雪雾，陈牧紧握着方向盘，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一路上，除了引擎的轰鸣声和车轮碾压雪地的声音，西周一片死寂。
临时安全地带的废弃气象站比陈牧记忆中更破。
锈迹斑斑的雷达天线歪在雪地里，外墙布满变异兽抓挠的痕迹。
李明指挥着搬物资，刘强蹲在墙角拆电磁弩，嘴里嘟囔着"这破地方连个暖炉都没有"。
张薇在给伤员换药，老周疼得首抽气，她轻声哄："忍忍，血清打上就不疼了。"
王磊是最后一个下车的。
这个曾在净化者技术部待过的男人此刻抱着台老式笔记本，镜片上蒙着雾气。
他走到陈牧身边时，手指无意识地着袖口——那是净化者制服的残留痕迹，"通讯器里的情报......我破译了一部分。"他打开笔记本，屏幕亮起的瞬间，陈牧看见"极光基地"西个字在雪光里格外刺眼。
"极光基地是净化者在北极圈的秘密设施，坐标在冰层下金属残骸的正下方。"王磊的声音发紧，指节抵着太阳穴，"他们在里面......做基因实验。
我之前看过的报告里提过，说是要'加速净化进程'。"他突然抬头，镜片后的眼睛泛着红，"陈队，我之前没说......净化者的晶核技术，和你颈后的芯片......可能同源。"
陈牧的晶核猛地发烫，烫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战术推演疯狂闪烁，无数碎片信息在脑海里碰撞：林浩后颈的疤痕，冰层下的金属轰鸣，王磊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按住后颈，声音却稳得像冰原："能定位极光基地的入口吗？"
"需要更详细的坐标。"王磊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但通讯器里还有条加密信息......"他突然顿住，抬头时喉结滚动，"是给林浩的，说'文明传承者若接近极光，启动自毁程序'。"
雪粒打在破窗户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陈牧望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极光己经在天边泛起幽蓝的光带。
他摸出战术刀，在雪地上画出两个圈："李明带一半人留在这里，加固防御，等我们消息。
我带王磊、刘强、张薇去极光基地。"
"陈队！"李明冲过来，军大衣下摆沾着雪，"太危险了！
那地方净化者守了这么多年——"
"所以必须现在去。"陈牧打断他，刀尖在"极光基地"的圈里重重一戳，"反物质炸弹能炸平破晓基地，但炸不穿冰层下的金属残骸。
他们怕的，是我们找到真相。"
李明盯着他后颈泛蓝的晶核，突然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我懂。"他转身对其他人吼："都听着！
留队的检查武器，守好物资；跟陈队去的......"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把命带回来。"
夜幕完全降临时，陈牧站在气象站楼顶。
极光像条发光的丝带缠绕天际，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引擎声——那是净化者的第二梯队正在逼近。
他摸了摸怀里的通讯器，里面存着王磊破译的极光基地地图。
张薇递来热可可，杯子上还沾着她的指纹："喝一口，暖和点。"
"谢了。"陈牧抿了一口，甜热的液体滑进喉咙，"等回来，给你弄点真正的咖啡。"
张薇笑了，眼尾的冻伤在雪光里泛着粉："我记着。"
刘强背着装满电磁弩的背包走过来，短刀在腰间晃了晃："陈队，走吗？"
陈牧最后看了眼李明——他正蹲在墙角给机枪上油，抬头时露出个生硬的笑。
陈牧转身走向雪地车，晶核的热度透过衣领传来，像某种古老的心跳。
极光在头顶翻涌，雪地车的车灯切开黑暗，驶向那片泛着幽光的冰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