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车的履带碾过积雪时发出刺耳的咯吱声，陈牧坐在副驾驶位上，后颈的晶核仍在微微发烫。
通讯器被他攥在掌心，刚才那阵若有若无的古老语言召唤声己经消失，但金属残骸在冰层下的轮廓始终在他视网膜上灼烧——像某种刻进基因里的记忆碎片。
"头儿，"张薇从驾驶座侧过脸，睫毛上结着薄霜，"炼油厂还有二十公里。"她的声音裹着白气，却掩不住尾音的紧绷。
陈牧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后视镜。
刘强半倚在后座，用匕首挑着肩窝的弹片，血珠滴在防寒服上洇成暗花；高峰被韩雪抽走灵魂似的瘫在角落，马丽正给他注射镇定剂，针管在她发抖的手里晃了晃，最终精准扎进静脉。
通讯器突然发出短促的蜂鸣。
陈牧指尖一紧，屏幕亮起的瞬间，赵云的脸挤了进来——他正躲在炼油厂外的冰丘后，呼吸在镜头前凝成白雾："陈队！
净化者的侦察机三小时前掠过第三区，我黑了他们的通讯，截到段语音——"
杂音里炸出一道冷硬的男声："坐标73°21′N，156°45′E，破晓基地，午夜前抹平。"
雪地车猛地一颠，张薇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泛白："他们怎么找到的？"
"可能是实验室里的定位器。"陈牧的拇指着晶核，战术推演能力在脑海里展开——三小时前侦察机，现在对方部队至少己推进三十公里。
他转向刘强："改装枪的燃料还剩多少？"
"满的。"刘强把带血的弹片弹出车外，"能轰穿半米厚的冰墙，而且还能通过调整火焰喷射口攻击其他目标。"
马丽突然按住高峰的手腕，抬头时眼里闪着锐光："他刚才抽搐了一下，韩雪说的'真正的计划在冰层下'，会不会和净化者这次报复有关？"
陈牧心中一紧，这个线索或许很重要，但当下战斗在即，他只能先把此事放在一边。
他没接话，望着车窗外逐渐清晰的炼油厂轮廓，烟囱上的破晓军团旗帜被风扯得猎猎作响。
那是幸存者们用染血的床单染成的，此刻在暮色里像团烧不熄的火。
"加速。"他敲了敲仪表盘，"李明应该己经带着外围小队回来了。"
陈牧等人从雪地车上下来，踏入炼油厂那带着一丝沧桑与紧张氛围的大门，一场战斗即将在这里拉开帷幕。
炼油厂的铁门在雪地车停下时吱呀打开，李明裹着件破貂皮大衣冲出来，步枪背带勒得肩膀下陷："陈队，我让二组在东墙埋了反步兵雷，三组守油罐区，机枪位在冷却塔——"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车里的伤员，喉结动了动，"需要增派人手吗？"
"不用。"陈牧跳下车，靴跟碾碎薄冰，"赵云，把截到的情报同步给所有人。
马丽，带高峰去医疗舱，张薇跟我去指挥室。
刘强，检查所有陷阱触发装置。"
指挥室的铁皮门被他踹开时，积灰扑了满脸。
陈牧扯下墙上的地图，晶核蓝光在指尖流转——地形扫描能力展开的瞬间，三百米内的雪堆厚度、冰缝位置、甚至风的走向都在脑海里立体呈现。
他用红笔圈出三个点："这里，这里，还有油罐区后方，埋定向雷。
李明，你带一组去东墙，注意伪装；赵云，你的狙击位设在冷却塔顶部，视野覆盖整个冰原；张薇，通讯器保持畅通，我要实时知道敌人动向。"
"那你呢？"张薇把热可可推到他手边，杯壁上的水珠很快在冷空气中凝成霜，"你要去哪？"
陈牧的指腹压在地图中心——炼油厂的主车间，"我守正门。"
暮色像泼翻的墨汁般漫上来。
李明蹲在东墙的雪堆里，手套己经磨破，指尖冻得发木。
他往手心里哈了口气，目光扫过十米外的绊线——那根细铁丝在雪地里几乎隐形。
风突然转了方向，带着股铁锈味，他猛地抬起头：雪地上有细碎的压痕，像被某种重型机械碾过。
"陈队，"他对着通讯器轻声说，"东墙三公里外有履带印，宽约西十厘米，应该是净化者的破冰车。"
"收到。"陈牧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金属质感的回响，"赵云，确认敌方人数。"
冷却塔上，赵云的狙击镜里出现黑点。
他调整倍率，瞳孔骤然收缩——二十辆破冰车呈楔形推进，车头的探照灯切开夜幕，照亮了车身上的净化者标志。
最前面那辆的车顶，站着个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肩章上的银鹰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林浩。"赵云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是那个在第七区屠村的刽子手。"
听到林浩这个名字，陈牧心中一凛，这个刽子手曾犯下的恶行如电影般在他脑海闪过，一场复仇之战即将展开。
通讯器里沉默了两秒，陈牧的声音沉得像压在冰下的石头："启动A计划。"
第一声爆炸在破冰车碾过绊线时炸响。
东墙的雪堆腾起橘色火光，三辆破冰车被掀翻在地，金属碎片混着积雪砸向后方车队。
净化者士兵从车里涌出来，枪口喷吐的火舌在暗夜里连成网。
陈牧从主车间的阴影里冲出，晶核蓝光暴涨——环境感知能力让他看清了所有子弹的轨迹，他侧身、翻滚、扑向最近的机枪手，拳头带着风声砸在对方喉结上。
"三组，油罐区！"张薇的尖叫从通讯器里炸开，陈牧转头的瞬间，看见五辆破冰车绕过雷区，正朝油罐区猛冲。
他抄起脚边的改装枪，扣下扳机的刹那，晶核突然发出灼痛——战术推演在脑海里闪现：油罐区的地雷会在三十秒后触发，现在开枪会提前引爆。
他咬牙转向左侧，改装枪的火焰喷射口扫过三辆破冰车的履带。
橡胶燃烧的焦味刺得人睁不开眼，士兵们从着火的车里跳出来，在雪地上打滚。
陈牧的余光瞥见道黑影——林浩举着战术刀，正从斜刺里扑来。
刀锋划破空气的锐响近在咫尺。
陈牧旋身侧踢，膝盖撞在林浩胸口，却像踢在钢板上。
林浩闷哼一声，战术刀划开他的衣袖，血珠溅在雪地上，很快冻成暗红的冰粒。
"文明传承者？"林浩擦了擦刀尖的血，嘴角扯出冷笑，"旧时代的残党，也配和净化者作对？"
陈牧的晶核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肤。
他看着林浩后颈——那里有块淡青色的疤痕，形状竟和自己的晶核印记有几分相似。
战术推演突然给出新信息：林浩的攻击模式有特种部队的影子，但下盘虚浮，是长期穿外骨骼造成的后遗症。
"你怕了。"陈牧抹了把脸上的血，笑容像冰棱般锋利，"怕我们找到冰层下的东西。"
林浩的瞳孔骤缩。
他挥刀的速度更快了，刀锋在陈牧身侧划出一道道白痕。
陈牧却突然停住，晶核蓝光笼罩全身——他听见了，冰层下传来的震动，像某种机械苏醒的轰鸣。
林浩的刀刺来时，他侧身闪过，反手扣住对方手腕，膝盖顶在其腰眼。
"咔"的一声。
林浩的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战术刀当啷落地。
陈牧扯下他胸前的通讯器，屏幕亮起的瞬间，一串坐标和"第二梯队，零时抵达"的字样刺痛了他的眼睛。
风卷着雪粒扑来，模糊了远处的火光。
陈牧望着通讯器上的坐标，后颈的晶核仍在发烫——那是冰层下金属残骸的位置。
他听见李明在通讯器里喊："陈队，敌人退了！"却充耳不闻。
林浩瘫在雪地里，望着陈牧的背影，突然笑了："你以为赢了？
冰层下的东西......"
"闭嘴。"陈牧转身，靴跟碾过林浩的手背，"我会自己看。"
他低头查看通讯器，新的消息正在跳动："第二梯队携带反物质炸弹，目标破晓基地。"
雪越下越大，炼油厂的旗帜被吹得猎猎作响。
陈牧把通讯器揣进怀里，抬头时，天际线泛起鱼肚白——那是冰层下的金属残骸在发光，像某种被唤醒的巨兽，正缓缓睁开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