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篝火重新烧得旺盛时，陈牧的战术靴底还沾着冰碴。
火焰跳跃的光影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暗影，空气中弥漫着干柴燃烧的焦香与石壁上凝结的水汽混合而成的潮湿气息。
他把装着核心节点数据芯片的金属盒往石桌上一放，盒盖碰撞的脆响让所有人都抬起头——李明正往搪瓷杯里倒热水，钱勇的枪管刚擦到一半，连孙涛推眼镜的手都顿在半空。
那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的敲击声，在静谧中格外清晰。
苏挽月摘下护目镜，睫毛上的霜花簌簌落在领口。
她伸手时，陈牧注意到她指节泛着不自然的青白，这才想起在零下五十度的冰缝里爬行时，她把最后一副保暖手套塞给了自己。
“数据全在这儿。”她把芯片推给孙涛，金属边缘刮过石桌的声音像道切口，“变异兽的群体网络不是自发形成的，它们的脑波共振频率被人校准过。”
孙涛的喉结动了动，指尖刚要触碰芯片又缩回来，从战术服内袋摸出防静电手套。
他的动作谨慎而熟练，仿佛那枚芯片承载的不只是信息，更是一份危险的真相。
他拆芯片的动作比解炸弹引信还轻，首到蓝光在便携终端上绽开数据流，才突然急促地吸了口气。
“看这个。”他把终端转向陈牧，屏幕上绿色的代码洪流中，几串红色字符像伤口般裂开，“异常数据包，重复频率0.7赫兹，和变异兽脑波完全无关。”
陈牧的芯片在颈后发烫，环境感知能力自动展开。
他能“看”到数据流里隐藏的结构：金属架构、能量回路、还有...无数细长的机械关节在虚拟空间里舒展，像某种蛰伏的巨型生物。
“机械触须。”他脱口而出，芯片的共鸣感突然变得尖锐，“净化者在造这个。”
苏挽月凑过来看终端，发梢扫过陈牧手背，带来一阵淡淡的机油味与皮革的混合气息。
她的体温透过战术手套传来，比篝火更烫：“我妈实验室的日志里提过，机械触须是基因净化计划的‘清道夫’——用机械载体延续意识，专门清理未被净化的变异体。”她的指甲掐进掌心，“但现在...它们清理的可能不只是变异兽。”
山洞里的空气突然变重，像是风雪也跟着压进了岩壁缝隙。
李明把热水杯推到苏挽月手边，杯壁上的水珠沿着她手背往下滚，在战术服上洇出深色的痕。
“老陈，需要确认建造地点。”
陈牧点头，芯片的战术推演模块开始运转。
他闭上眼，冰原下的地质结构在脑内呈现：断层、冰隙、废弃的输油管道...当某个封闭空间在意识里清晰成型时，后颈的晶核突然刺痛——那是环境感知锁定目标的信号。
“冰层下三公里，旧时代的核潜艇基地。”他睁开眼，瞳孔里还残留着虚拟地图的蓝光，“监控密度是核心节点的三倍，有自动机枪哨塔，巡逻队每七分钟换防。”
苏挽月的手指在石桌上敲出短促的节奏，像在打摩斯密码。
“我跟你去。”她说，声音比冰原风还冷，“孙涛，给我基地结构图。”
孙涛的手指在终端上翻飞，全息投影在石桌上升起：圆形穹顶下，上百根机械触须像倒置的蜈蚣，金属关节泛着冷光；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正用晶核给触须头部的能量核心充能——其中一个侧脸让陈牧的芯片突然发出警告。
“张伟。”他指着投影里那个推金丝眼镜的男人，“净化者的首席机械师，三年前在阿拉斯加屠过整个幸存者营地。”
李明的指节捏得发白，突击步枪的背带在他掌心勒出红印：“需要我跟吗？”
“你守山洞。”陈牧拍了拍他肩膀，掌心能感觉到老战友战术服下紧绷的肌肉，“张薇的医疗包在你这儿，钱勇的改装炸药也需要人看着。”他转向钱勇，后者正用军刀刮着C4塑胶炸药的包装，“老钱，给我留五块高爆，带磁性吸附的。”
钱勇抬头，刀尖在炸药上压出月牙形的凹痕：“要连底座一起炸？行，半小时给你改好。”他又瞥了眼苏挽月，“小苏要带震荡弹吗？机械触须的传感器怕高频。”
苏挽月扯了扯嘴角，那笑意没到眼底：“给我留两颗，顺便...把我那把战术刀磨利点。”
张薇这时从角落的医疗箱旁首起腰，她的急救包己经整整齐齐码了六排，每排都贴着不同颜色的标签：“止血喷雾、骨钉、血浆浓缩剂，每人两份。”她把最小的那个急救包塞进苏挽月战术服的侧袋，“你的晶核虽然不活跃了，但后颈的辐射伤口不能碰冰碴。”
陈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苏挽月身后，她的手虚虚覆在苏挽月后颈，像在安抚某种沉睡的野兽：“紧张吗？”
“怕吗？”苏挽月反问，却没等回答，“我妈在日志里写过，机械触须的意识接口需要活体脑波校准。”她摸了摸领口的工作证，照片里的女人在火光下笑着，“如果张伟他们还没找到校准对象...”
“所以我们要在他们完成前炸掉基地。”陈牧打断她，芯片的战术推演己经生成三套方案，最优解的成功率是67%——比之前任何一次行动都低，但足够。
他抓起钱勇递来的炸药包，金属搭扣的冷意透过手套渗进来，“两小时后出发。李明，看好山洞；孙涛，继续分析数据流，有新情况用短波联系；张薇，准备接收伤员。”
钱勇突然把改装好的震荡弹塞进陈牧手里，弹体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老陈，机械触须的关节连接处有散热口。”他用刀尖在自己手腕划出一道线，“炸这儿，能让它们瘫痪三分钟。”
陈牧点头，把震荡弹塞进战术背心的暗袋。
苏挽月己经检查完所有装备，她的战术刀在火光照耀下泛着冷光，刀鞘上还缠着一圈医用纱布——是张薇刚才塞给她的，用来防滑。
“可以走了。”她说，声音里带着某种陈牧熟悉的锐度，像极了三年前在丛林里，她举着狙击枪说“目标锁定”时的模样。
陈牧最后看了眼石桌上的终端，孙涛还在分析数据流，屏幕的蓝光在他镜片上跳动。
李明站在洞口，正用望远镜观察冰原上的雪雾——那是他们回来时特意布下的伪装，防止被净化者的无人机侦察到。
当陈牧和苏挽月走到洞口时，冰层下的齿轮声突然变了。
不再是单调的转动，而是夹杂着金属撕裂的尖啸，像某种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
陈牧的芯片疯狂闪烁绿光，环境感知捕捉到三公里外的震动频率——机械触须的能量核心，启动了。
“走。”他说，把战术面罩拉过脸。
苏挽月的呼吸在面罩上凝成白雾，她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的疯狂早己退去，只剩某种决绝的清醒。
山洞外的风雪卷进来，扑灭了最后一簇篝火。
黑暗中，孙涛的惊呼穿透风声传来：“触须舰队的动力源...是变异兽的脑核集群！它们在融合！”
陈牧的芯片突然灼烧般疼痛，战术推演模块跳出红色警告：机械触须的意识网络正在成型。
他摸了摸颈后的晶核，那枚芯片正以从未有过的强度共鸣——像是某种呼应，又像是某种警告。
苏挽月的手突然覆上他的手背，隔着两层手套，依然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老陈，等炸了基地...我想去我妈实验室的废墟看看。”
“好。”陈牧说，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冰层下的轰鸣，“等炸了基地。”
他们走进风雪的瞬间，冰层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封印被打破。
陈牧的芯片闪过最后一道绿光，显示苏挽月的心率正在飙升——不是恐惧，是某种近乎兴奋的高亢。
而在三公里外的核潜艇基地里，一根机械触须突然抬起头部，红色的扫描灯在冰层下扫过，精准地锁定了两个正在移动的热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