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那厚重的军靴重重地碾过基地雪门,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与此同时,后颈的晶核突然泛起一丝灼热,那股热意如同一条小火蛇,沿着脖颈蜿蜒而上,让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踉跄了半步,左手伤口的血痂被扯得生疼。
刚才在雪地里简单包扎的布条早被冻硬,像块硌人的冰碴子嵌在皮肉里,每动一下,那尖锐的触感便如针一般刺进肉里。
“陈队!”守在门后的二壮几乎是扑过来接他怀里的金属箱,呼出的白雾裹着哭腔,那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清晰,“您可算回来了!”
张医生守着医疗舱三天没合眼,那些中了毒的兄弟……
“血清在陈静那儿。”陈牧扯下被血浸透的手套,手套与皮肤分离时,发出轻微的撕扯声。
指节蹭过陈静冻得通红的手背,那冰冷的触感让他心里一紧。
小姑娘怀里还揣着最后一管血清,睫毛上挂着冰碴子,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她正用体温给玻璃管焐着,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守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陈队,您胳膊……”
“小伤。”他打断她,余光瞥见医疗区的布帘被掀开一角,张薇的白大褂下摆扫过雪地,发出“簌簌”的声响。
这个总把碎发别在耳后的女医生,此刻发绳散了,几缕乱发黏在汗湿的额角,狼狈中却透着一股坚韧。
她看见陈静怀里的血清,脚步顿了顿,又快走两步,指尖碰到玻璃管时明显抖了一下,那细微的颤抖仿佛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与期待。
“给我。”她声音哑得像砂纸,却不容置疑地接过陈静递来的箱子,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医疗区的棉帘哗啦啦响,那声音在空旷的基地里回荡,更添了几分紧张的氛围。
陈牧望着她的背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抽噎。
三天前变异毒蛛群袭击采集队,六个兄弟被毒液侵蚀得浑身溃烂,此刻该是第一管血清推进静脉了。
那抽噎声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他的心上。
“队长。”李明拍了拍他肩膀,战术背心的金属扣撞出轻响,那清脆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突兀。
这个总把军牌挂在脖子上的前队友,此刻护目镜上还沾着雪粒,像一颗颗细碎的钻石:“老周和阿芳去检修外围电网了,王磊在监控室说有情况要汇报。”
陈牧刚要挪步,左胳膊突然一阵灼痛,那疼痛如同一团火焰,在伤口处肆虐。
他低头,发现包扎的布条正渗出淡红的冰水。
刚才在雪地里狂奔时,伤口又崩开了,那血水与雪水混合的颜色,在洁白的雪地上格外刺眼。
陈静不知何时摸出个医疗包,蹲在他脚边要解布条,那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我在废城药房找到半支抗生素,您必须……”
“先给伤员。”陈牧按住她的手,力度不大却不容反抗,“我这伤冻着反而好得快。”他瞥见陈静眼底闪过委屈,又软了语气:“等打完这仗,你拿镊子慢慢给我挑碎冰碴子,成吗?”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把医疗包抱得更紧,转身往医疗区跑时,雪地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那脚印仿佛是她坚定的决心。
监控室的门被踹开时,陈牧正用雪搓洗手 上的血污,雪与皮肤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王磊的军大衣还滴着融雪水,他扶着门框喘气,喉结上下滚动,那急促的呼吸声仿佛是紧张氛围的催化剂:“净化者……三辆装甲车,两辆运兵车,半小时前过了冰原分界线。”
空气骤然凝固,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李明的手按在腰间的战术刀上,刀鞘与皮带摩擦出刺啦声,那声音如同即将点燃的导火索。
陈牧感觉后颈的晶核开始发烫,眼前浮现出芯片投射的画面——基地周围的等高线在视网膜上流转,冰丘、废弃输油管、结冰的河沟,像被拆开重组的拼图,每一处地形都在他脑海中清晰呈现。
“距离?”他声音平稳得像精密仪器。
“首线十二公里,但冰原风大,他们的履带车最快二十分钟能到。”王磊抹了把脸上的水,不知道是汗还是雪水,“卫星图显示带头的是辆改装过的猛士,车标……是净化者的白十字。”
陈牧闭了闭眼,那一瞬间,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芯片的推演程序自动启动,无数可能性在脑内闪过:如果在 3 号冰丘设雷,能炸掉第一辆装甲车的履带;输油管后面埋诡雷,能拖延运兵车的推进;但最危险的是那辆猛士——净化者的指挥官大概率在里面,他们的单兵作战服能抗普通步枪子弹。
“李明。”他睁眼时瞳孔缩成针尖,“带老周、阿芳去 3 号冰丘,把上次从废城拖回来的反步兵雷全埋了,重点照顾装甲车的履带。
王磊,把监控画面切到所有外围摄像头,特别注意猛士车的动向。”
“那您呢?”李明扯下护目镜,露出左脸那道从眉骨到下颌的旧疤——那是三年前在边境执行任务时被毒贩砍的,“您胳膊伤成这样……”
“我去检查陷阱。”陈牧弯腰抓起墙角的战术背包,金属扣碰撞的脆响盖过了他接下来的话,“顺便……会会老熟人。”
基地广场的雪地上,刘强带着变异兔工坊的工人正往围墙上搬钢板,那沉重的钢板与雪地摩擦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这个总爱叼根烟的东北大汉,此刻嘴里咬着铆钉,看见陈牧过来,吐掉嘴里的铁家伙:“陈队,您瞅这防护够不够?
咱把能拆的废车壳子全用上了,保准净化者的子弹穿不透!”
“够。”陈牧拍了拍钢板,震得手背发麻,那震动从手掌传遍全身。
“让兄弟们把汽油桶搬到围墙内侧,等他们靠近了往下砸。”他顿了顿,又补了句,“留两桶给我,要柴油的。”
刘强眯起眼:“您该不会想……”
“想烧他们的履带。”陈牧扯了扯嘴角,这是他三天来第一个像样的表情,“柴油燃点高,烧起来没那么快灭。”
夕阳把人影拉得老长时,陈牧站在基地最高的瞭望塔上。
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像有人拿砂纸一下下磨,那刺痛感让他清醒地意识到即将到来的战斗。
他望着远处天际线——那里有一串暗黄色的光斑,像被揉碎的星子,正缓缓往基地方向移动。
那光斑在风雪中时隐时现,仿佛是敌人暗藏的杀机。
“他们来了。”李明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那杂音仿佛是战争的前奏。
“3 号冰丘的雷阵己就绪,老周在输油管后面埋了诡雷,阿芳带着狙击手爬到了废弃信号塔。”
陈牧摸了摸后颈的晶核,热度透过衣领渗进皮肤,那股热意仿佛是他内心的斗志。
芯片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眼前闪过片段画面:猛士车的前灯刺破雪幕,车身上的白十字被血染红;围墙下的汽油桶炸裂,火光照亮净化者扭曲的脸;还有……孙涛,那个总戴着金丝眼镜的净化者研究员,此刻正坐在猛士车后排,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头的金属箱。
“陈队?”李明的声音又响起来,“需要提前引爆吗?”
“再等等。”陈牧摘下手套,掌心的温度融化了瞭望塔扶手上的冰,那融化的水滴顺着扶手滑落,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等他们进了冰丘群……再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破晓的反击。”
夜幕降临时,那串光斑己经清晰得能看见车影。
陈牧望着基地内忙碌的人群:张薇在医疗区门口给最后一批伤员注射血清,针管在雪地里闪着冷光;陈静抱着医疗包跑来跑去,给每个守卫发止痛药;刘强带着工人往围墙上泼盐水,防止钢板结冰太滑。
那忙碌的身影和紧张的氛围,仿佛是即将奏响的战斗交响曲。
他摸了摸腰间的战术刀,刀鞘上还留着上次斩狼王时的齿痕,那齿痕仿佛是他荣耀的勋章。
风突然大了,卷着雪粒扑进衣领,他打了个寒颤,却笑了——这股冷意,正好让脑子更清醒。
“李哥。”他对着对讲机轻声说,“让老周把引信再检查一遍。”
“明白。”李明的声音里带着笑,“陈队,您说……咱能赢吗?”
陈牧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车灯,后颈的晶核突然泛起温热的光。
他想起三天前在冰原上,陈静举着血清说“这是希望”;想起张薇给伤员擦身体时,那些溃烂的伤口正在结痂;想起所有幸存者看他时,眼睛里跳动的火。
“能。”他说,“因为我们要保护的,是他们眼里的光。”
风卷着雪粒掠过瞭望塔,将他的话揉碎在夜色里。
远处,净化者的车灯连成一条火龙,正缓缓碾过冰原,驶向破晓基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