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把雪地染成青灰色，陈牧的战术靴踩在冰壳上，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队伍像一条暗黑色的蛇，贴着雪丘的阴影蜿蜒前行——李明猫腰在最前，狙击枪背带勒进肩头；苏挽月走在陈牧左侧，金属触须收在战术服下，偶尔擦过冰层会迸出几点蓝火；孙涛缩着脖子，冻得通红的手指攥着折叠地图，那是他昨晚在医务室用体温焐软的。
“三点钟方向，巡逻队。”陈牧突然压低声音。
后颈晶核微微发烫，环境感知能力像张无形的网铺展开，他看见三百米外两个身影裹着白绒大衣，步枪在胸前晃荡。
李明立刻矮身滚进雪沟，狙击镜的反光闪了闪又消失。
苏挽月的触须在袖口蠢动，被她反手按住，指节泛白。
陈牧注意到她喉结动了动，想起半小时前她在医务室攥着陈芳的手说“我能控制”的模样——那时张薇正在给孙涛换冰袋，高烧的研究员说胡话时提到“要塞地下三层有生物锁”，现在这情报正贴着陈牧的胸口，和金属盒里的照片一起发烫。
“绕北坡。”陈牧用战术手电照了照地形，晶核推送出的热成像在视网膜上跳动，“孙涛，你记的备用路线对吗？”
“对...对。”孙涛的牙齿打战，呼出的白雾里飘着药味，“上个月我给3号通风管道换过滤膜，密码是净化者生日，20751105。”他摸出块冻硬的巧克力塞进嘴里，“他们总说旧时代科学家没血性，可给实验室装密码锁时，偏要用项目启动日。”
队伍转向的瞬间，远处传来巡逻兵的笑声，混着酒瓶碰撞声。
陈牧的指节蹭过内袋的金属盒，照片里父亲的脸在记忆里浮起——“0721会保护你”，可此刻保护他们的，是孙涛颤抖的手，是苏挽月咬得发白的唇，是李明在雪沟里调整狙击镜时呵出的白雾。
“到了。”李明突然打手势。
月光撕开云层，照出半埋在冰下的金属门。
门沿结着冰棱，像巨兽的獠牙。
孙涛搓了搓手，掏出个银色优盘——那是他从净化者实验室顺来的密钥，“生物锁需要双重验证，我输入密码，你们...你们挡住监控。”
苏挽月的触须“唰”地弹出，两根缠住头顶的摄像头，蓝紫色电流滋滋作响。
陈牧的晶核震动，战术推演展开：摄像头故障会在17秒后触发警报，必须在15秒内开门。
他攥住孙涛的手腕，把优盘按进锁孔：“数到三。”
“一。”孙涛的手指在密码键盘上发抖。
“二。”苏挽月的触须冒起青烟，监控灯开始闪烁红光。
“三！”
“咔”的一声，门缝渗出寒气，混着铁锈味。
陈牧第一个钻进去，战术手电扫过墙面——苔藓状的生物荧光菌爬满金属板，像旧时代的血管。
苏挽月的触须收回，她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对陈牧笑：“比上次控制得久。”
“走。”陈牧拍了拍她肩膀，掌心触到硬邦邦的金属鳞片，“地下三层，实验室B区。”
要塞内部的结构比想象中复杂。
孙涛领着路，经过废弃的军火库时，钱勇蹲下来摸了摸锈蚀的机枪，被刘强扯住后领：“别碰，说不定有自毁装置。”张薇背着医疗箱走在最后，每过转角都要往地上撒把荧光粉——那是陈芳教她的标记法，万一走散能顺着光找回来。
“到了。”孙涛停在一扇防爆门前，门楣上的标识被腐蚀得只剩“GENE-EX”几个字母。
陈牧的晶核突然剧烈震动，视网膜上跳出红色警告：前方有热信号，数量12，移动速度3m/s。
他拽住苏挽月的胳膊把她拉到门后，压低声音：“巡逻队，两分钟后到。”
“我来。”苏挽月的触须刺穿门缝，金属摩擦声像指甲划玻璃。
陈牧看见她瞳孔里的幽蓝在翻涌，却听见她用异常平静的语调说：“他们的脚步声...像我在实验室听的心跳监测仪。”
十秒后，触须缩回，带着截断裂的通讯器。
“他们去了东走廊。”苏挽月把通讯器递给陈牧，“说'B区温度正常'，应该没发现我们。”
防爆门在刘强的液压钳下缓缓打开，陈牧的手电光扫过满屋的玻璃罐——泡在淡绿色溶液里的变异兽器官，有的长着眼睛，有的裹着鳞片，最中央的培养舱里，蜷缩着具人形生物，皮肤下凸起的骨节像倒刺。
“净化者的实验。”孙涛的声音发颤，“他们想...想让变异兽继承人类意识，这样就能用兽潮当武器。”他指向墙角的服务器，“代码应该在那里面，加密等级S级，我需要十分钟破解。”
“刘强，钱勇。”陈牧指了指天花板的通风管，“把炸弹装在主管道，五分钟后我要听见倒计时。”又看向苏挽月，“切断所有备用电源，别让他们启动自毁。”
苏挽月的触须窜向墙面，金属撞击声里，她回头对陈牧笑：“上次在炼油厂切电线，张薇说我像拆毛衣的疯婆子。”她的指尖擦过培养舱的玻璃，里面的人形生物突然睁开眼，瞳孔是浑浊的灰，“这次...我要拆了他们的毛衣针。”
刘强的炸弹钳“咔嗒”一声锁死，钱勇调试着遥控器：“牧哥，这炸弹能炸穿半面墙，够他们喝一壶了。”张薇蹲在孙涛旁边，把医疗灯架在服务器上：“我帮你看时间，到九分半就推你。”
陈牧的晶核开始推送战术推演：如果孙涛10分钟内破解，撤离路线是西走廊-通风管-北入口，遭遇追击概率37%；如果超时，概率上升到82%。
他摸了摸腰间的战术刀，刀鞘上刻着“破晓”二字——那是李明用焊枪连夜刻的。
“滴。”服务器发出轻响。
孙涛的手悬在键盘上，额头的汗滴进衣领：“解密完成...代码在D盘，文件名...'净化者终章'。”
陈牧的战术手电照亮屏幕，绿色代码像蛇群游动。
他刚要伸手拷贝，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有埋伏！”李明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响，“我在外围看到三辆装甲车，他们知道你们进去了！”
苏挽月的触须瞬间绷首，刺穿了冲进来的第一个士兵的胸口。
陈牧拽着孙涛滚到实验台后，战术刀划开士兵的喉管——血溅在培养舱上，里面的人形生物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钱勇，引爆！”陈牧吼道。
“轰！”天花板的通风管炸开，金属碎片雨般落下。
刘强举着霰弹枪冲出去，枪管还在冒烟：“奶奶的，敢阴老子！”张薇把孙涛护在身后，用医疗箱挡住扫射的子弹。
苏挽月的触须缠住最后一个士兵的脖子，蓝紫色电流窜过，士兵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她低头看了看染血的触须，又抬头看向陈牧，瞳孔里的幽蓝褪成浅灰：“我没失控。”
“走！”陈牧抓起拷贝好的优盘，“李明在北入口接应，孙涛，你带路！”
队伍开始狂奔，身后传来警报器的嗡鸣。
陈牧的晶核在灼烧，视网膜上的撤离路线被染成红色。
他回头看了眼苏挽月——她的触须拖着两个昏迷的士兵，像拖着两袋破布，发梢沾着血，却笑得很轻，像在说"看，我做到了"。
当他们冲到北入口时，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
陈牧的脚步顿了顿，后颈的晶核传来刺痛，他听见远处传来机械的电子音：“入侵检测，启动最高级防御程序——”
苏挽月的触须猛地缠住他的手腕，拽着他往雪地跑。
月光下，李明的狙击枪在高处闪了闪，为他们压着阵脚。
陈牧摸了摸内袋的金属盒，照片里父亲的脸似乎在动，嘴唇开合着说“0721”。
而在他们身后，要塞的红灯连成一片，警报声像巨兽的咆哮，正顺着通风管、沿着走廊，朝着所有活着的、企图揭开真相的人，滚滚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