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的军靴在雪地上碾出深沟，呼出的白气刚飘到半空就凝成冰屑。
此前巡逻时，晶核偶尔会有一些特殊的反应，让他感知到隐藏的危险，这让他对晶核的能力多了几分信任。
他攥着对讲机的手青筋暴起，李明的声音还在嗡嗡作响——"老周的雷阵被变异熊撞开了，第三仓库着火，张薇在抢救伤员！"
晶核在后颈灼烧，像块烧红的烙铁。
他能清晰感知到两公里外的基地：东侧围墙缺口处有十七个移动热源，其中三个体温异常偏高，是注射了强化药剂的净化者士兵；西侧医疗帐篷里，张薇的心跳快得像擂鼓，她手边的医疗箱被翻得乱七八糟，止血棉撒了一地。
"王磊！"陈牧突然停步，转身时军大衣下摆扫落一片雪雾。
技术人员的二维码还在手腕上闪烁，映得他苍白的脸忽明忽暗，"实验室的加密文件你拷贝完了？"
"拷贝了......"王磊喉结动了动，手套攥着个金属优盘，"但他们的防火墙在自毁，我只截到半段坐标——北纬78°15′，冰盖下三千米。"他指节泛青，"那是旧时代的地下堡垒，我参与过......"
陈牧思索着自己的晶核能力或许能在这次行动中发挥关键作用，同时他在战斗指挥和应变能力上也有一定优势，便果断做出决策。"够了。"他打断王磊，目光扫过刘强。
变异兔工坊的负责人正往消音器里塞最后一团兔毛，改装过的枪管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刘强，你抄近路从冰溪绕回去，帮李哥挡变异熊。"
"得嘞。"刘强冲他挤了挤眼，转身时靴跟在冰面上打滑，却又稳稳站住，"陈头放心，我这枪专打熊瞎子的软肚子。"
雪粒突然密集起来。
陈牧望着刘强的背影消失在雪幕里，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是晶核过载的征兆。
他摸了摸后颈的晶核，冰凉的触感让头脑清醒些：基地现在最缺的是火力，刘强的改装枪能顶三个普通士兵；王磊的技术是解开净化者秘密的钥匙，必须留在身边；至于自己，他的晶核能力和战斗经验让他成为首捣堡垒的最佳人选。
"走。"他拽着王磊的胳膊往基地跑，军刀在腰间撞出清脆的响声，"李哥需要我们。"
陈牧和王磊结束对话后，朝着物资库走去，还未走进，就听到里面刘强忙碌的声音。
基地的铁栅栏歪在雪地里，染血的绷带被风吹得飘起来，粘在烧焦的油桶上。
陈牧刚冲进大门，就看见李明正举着霰弹枪站在医疗帐篷前，枪管还在冒烟。
地上躺着三具净化者的尸体，其中一具的胸口有个碗口大的血洞——是张薇的手术刀划开的，她总说"子弹太贵，刀刃更实在"。
"陈头！"张薇从帐篷里钻出来，白大褂前襟全是血，发梢结着冰珠，声音颤抖着说："老周没了。"她手里的止血钳当啷掉在地上，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都沉默了，有人轻轻拍了拍张薇的肩膀。"变异熊撞塌了雷阵，他......他扑在雷堆上。"
陈牧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见过老周三百次，每次巡逻前都会检查队员的靴底有没有冰碴；上个月张薇发烧，老周翻遍半个冰原找退烧药。
现在那些细节突然涌上来，像针一样扎得眼眶发疼。
"李哥。"他走到李明身边，后者的霰弹枪还在冒烟，指节上全是火药灼痕，"实验室的情报。"他掏出王磊给的优盘，"净化者的主基地在冰盖下三千米，旧时代的地下堡垒。"
李明的手指在雪地上画了道线。
他从前是侦察兵的地图专家，现在那道线歪歪扭扭，"要摧毁它，得穿过冰盖裂缝，绕过净化者的巡逻点......"他突然抬头，眼里的血丝像蛛网，"陈牧，基地现在能战的只有三十人。"
"所以得分组。"陈牧从大衣内袋摸出张皱巴巴的地图，是用炼油厂的涂鸦背面画的，"你带十五人守基地，加固围墙，把老周的雷阵挪到西侧冰坡。"他指尖点在地图中央，"我带剩下的十五人，从冰溪裂缝下去，首捣堡垒。
我的晶核能力能穿透冰层，并且我在战斗指挥方面也有一定经验，更适合带领队伍深入敌营。"
王磊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冰盖下有地热反应，三千米的深度......"
"我晶核的感知能穿透冰层。"陈牧打断他，后颈的晶核适时发出嗡鸣，"上周扫描到裂缝里有金属回声，那是旧时代的升降梯。"
李明盯着他后颈的蓝光，沉默了半分钟，突然笑了："你小子，和三年前在边境线排雷时一个德行——明知道危险，偏要往最狠的地方扎。"他拍了拍陈牧肩膀，"我守基地，你去捅马蜂窝。"
物资库里，刘强正往弹药箱里塞特制子弹。
他抬头时，左眼的刀疤被火把映得发红："陈头，变异兔的筋腱做的弹夹，能扛零下五十度。"他踢了踢脚边的箱子，"还有十箱穿甲弹，够打变异熊的厚皮。"
张薇抱着医疗包挤进来，发间的冰珠簌簌落在包上："抗辐射血清二十支，止血棉五公斤，吗啡......"她突然顿住，"老周的急救手册在我这儿，我抄了份给你。"
王磊抱着台改装过的对讲机钻进来，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信号："这台能穿透冰层通讯，有效距离五千米。"他指尖在按键上翻飞，"还有热成像仪，能识别净化者的强化药剂反应——他们的体温比常人高十度。"
陈牧蹲下来检查突击步枪的弹仓。
金属冰凉，却让他想起第一次摸枪时班长说的话："枪是命，得像摸情人似的摸它。"现在他摸的不是枪，是三十条命，是老周没说完的话，是基地外逐渐逼近的兽潮。
"集合。"他站起来，枪声在雪地里格外清晰。
幸存者们在篝火前站成两排。
张薇的医疗包挎在肩上，刘强的改装枪斜背在身后，王磊的对讲机贴在耳边，李明的霰弹枪擦得锃亮。
陈牧望着这些脸——有上次兽潮里失去孩子的母亲，有跟着他从冻原杀回来的老兵，有王磊这样矛盾的技术人员。
"净化者要净化的不是变异兽，是我们。"他声音不大，却像冰锥扎进雪层，"他们的主基地在冰盖下，那里有能控制变异兽的脑波仪，有能把人改造成怪物的实验室。"他摸了摸后颈的晶核，"老周用命换来了机会，我们要把这把刀捅进他们心脏。"
人群里有人抽了抽鼻子。
是个十西五岁的男孩，陈牧记得他叫小海，上周刚跟着刘强学修枪。
"怕吗？"陈牧问。
小海咬着嘴唇点头。
"我也怕。"陈牧笑了，"但老周不怕，你们的家人不怕，那些死在净化者枪下的人更不怕。"他举起突击步枪，"今晚出发，天亮前摸到冰溪裂缝。
李哥守基地，我们去拆他们的老巢。"
篝火"噼啪"炸响，火星子窜上夜空，像极了炼油厂实验室通风管里那双蓝眼睛。
夜幕降临时，陈牧站在基地最高处的瞭望塔上。
他能看见北方的地平线泛着诡异的红光——那是净化者的探照灯。
李明站在他身边，往霰弹枪里压最后一发子弹："小心冰裂缝里的暗流，老周说那底下有......"
"我知道。"陈牧打断他，拍了拍腰间的炸药包，"要是回不来，记得把晶核取出来，埋在老周坟头。"
李明突然用力抱了抱他。
这是三年来两人第一次拥抱，带着硝烟味和血锈味。
"走。"陈牧松开手，转身走向等待的队伍。
刘强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张薇把医疗包系紧，王磊调试着对讲机。
雪地里，十五个影子拉得老长，像十五把插向黑暗的刀。
冰溪方向传来冰层断裂的闷响。
陈牧摸了摸后颈的晶核，它在发烫，像在说：该出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