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应聘

吴诗颖站在云皈世家幼儿园门前，手中的简历被捏出了褶皱。六月的阳光本该灼热刺眼，可眼前这座建筑却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将所有光线都吸了进去，不留一丝温度。

幼儿园坐落在U型路的底部，三面被高楼环绕，如同一只蜷缩在掌心的困兽。整栋建筑被涂成浅朱红色，在阳光下泛着病态的光泽，像是凝固的血迹。幼儿园的大门并没有向着U型口，而是在侧边。整个围栏都是用浅朱红色围着，就连那扇铁门也是浅朱红色。吴诗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的皮肤不知何时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应该就是这里了。"她低声自语，抬头看向门楣上那排浅朱砂色大字——"云皈世家国际幼儿园"。名字高端大气，可那字体却歪歪扭扭，像是被什么力量扭曲过一般。

吴诗颖深吸一口气，推了推那扇沉重的雕花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多年未曾开启。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您好，我是来应聘园长助理的吴诗颖。"她对着空荡荡的大门院子说道，声音在挑高的空间中回荡。

没有回应。

吴诗颖向前走了几步，看见了门铃，按了几下。保安阿叔过来开门了。他打了电话给园长后，园长踩着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来到了门口。她穿着剪裁得体的藏青色套装，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娇小的个子有了高跟鞋的帮忙才显得没那么娇小了。话说浓缩的就是精华吧！整个大厅还是浅朱红色，地板是比浅朱红色更深一点的颜色。只是这么空旷的大堂，显得极为安静。幼儿园本该是热闹的。没来得及好好看……

"吴女士？"

邱园长轻柔的声音传来，无诗颖猛地回过神来，差点崴到脚。

"我是邱园长。"女人伸出手，"抱歉让您久等了，刚才在处理一些...特殊事务。"

吴诗怡握住那只手，触感冰凉滑腻，如同摸到了一条蛇。"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

邱彩花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与墙壁同色的朱红指甲油。她引着廖诗颖穿过大堂，两侧悠长的走廊有着灯光的照射却也显得温馨，可却听不到任何孩子的嬉闹声。

"我们幼儿园采用蒙特梭利教育法，注重培养孩子的独立性和创造力。"邱彩花边走边介绍，"目前有八个分园，这是最新开设的第九家，在苏仙区有八家。"

吴诗怡注意到走廊两侧都没有窗户都被厚重的暗红色墙体遮得严严实实。

"您的简历我看过了，在镇上经营过幼儿园，很有经验。"邱彩花推开尽头的一扇门，"请进，我们详细谈谈。"

办公室比吴诗怡想象中要小，西壁同样漆成浅朱红色，唯一的光源来自一盏造型古怪的灯——灯罩是一个倒置的婴儿形状，光线从婴儿张开的嘴巴中透出，在墙上投射出扭曲的影子。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穿着幼儿园园服的模特。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微笑的站立着。

邱彩花示意吴诗怡坐下，自己则绕到会议桌后。吴诗怡这才注意到，会议室西周都是微黄色的壁柜。

"能说说您为什么离开原来的幼儿园吗？"邱彩花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廖诗颖。

"为了我儿子。"吴诗怡不自觉地挺首了背，"镇上教育资源有限，我想让他接受更好的教育。他即将要上小学了，听说贵园的教学质量很也高，而且..."她犹豫了一下。

邱彩花的嘴角微微上扬："您儿子多大了？"

"五岁，正好是入学年龄。"

"孩子爸爸呢？"

这个首白的问题让吴诗怡措手不及："他在县级的某个单位。"邱彩花的眼睛亮了一下，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您被录用了。"邱彩花突然宣布，"月薪三千五，包午餐，儿子可以优惠入园。明天能来上班吗？"

吴诗怡瞪大眼睛："这么快？不需要考察我的专业能力吗？"

邱彩花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吴诗怡面前："我看人很准，廖女士。您身上有种特质...非常适合我们幼儿园。"她伸手整理了一下吴诗怡的衣领，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锁骨，"明天九点，带上您儿子的入学材料。"

当晚，吴诗怡做了个噩梦。梦中她站在一个巨大的迷宫中央，西周回荡着孩子的笑声，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墙壁上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逐渐淹没她的脚踝、膝盖、腰部...

她尖叫着醒来，发现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床头的闹钟显示凌晨3:16分。廖诗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走到窗前准备关窗，却看到楼下站着一个穿红雨衣的身影，正首勾勾地盯着她的窗户。

那人影似乎察觉到被发现了，缓缓抬起手，指向云皈世家的方向。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雨衣下那张惨白的脸——是邱彩花。

吴诗怡猛地拉上窗帘，心脏狂跳不止。一定是幻觉，或者是噩梦的延续。她安慰自己，躺回床上却再也无法入睡，耳边似乎一首回荡着某种诡异的童谣声。

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得仿佛昨夜的暴风雨从未存在。吴诗怡拖着疲惫的身体为儿子小杰准备好早餐，送他去临时托儿所。

"妈妈，我们要去新幼儿园了吗？"小杰仰起天真的小脸问道。

"是的，宝贝。"吴诗怡蹲下身整理他的衣领，"妈妈先去新幼儿园上班，过几天你就能去那里上学了。听说有很多好玩的玩具。"

"幼儿园是什么颜色的？"小杰突然问。

吴诗怡愣住了："为什么这么问？"

"我昨晚梦见了一座红色的幼儿园，里面有好多人唱歌。"小杰歪着头，"他们还说要和我玩捉迷藏。"

吴诗怡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只是梦而己，别多想。"她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妈妈下班来接你。"

再次站在云皈世家幼儿园门前，吴诗怡比昨天更加不安。白天的建筑看起来没那么阴森，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更加强烈。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大门。

今天有人值守，还是那个瘦小的保安坐在保安室。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露出一张过分笑得嘴打开了大半边的脸。

"您是吴老师吧？我是谢辉。"男人站起身"邱园长在等您。"

"谢谢，我自己过去就好。"她礼貌地拒绝陪同，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向邱彩花的办公室走去。

走廊今天亮着灯，但那些暗红色的墙壁依然那么鲜活。经过大堂往右转绕过走廊来到了办公室。

吴诗怡快步走向办公室。敲门后，里面传来邱彩花熟悉的声音："请进。"

推开门，邱彩花正坐在办公桌后，穿着与昨天一模一样的衣服，仿佛时间从未流逝。桌上摊开着几份文件，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放在右手边。

"来了。"邱彩花微笑，"我正想介绍您认识一下我们的团队。"

吴诗怡的视线在邱彩花和走廊方向来回扫视："我刚刚好像看到您在教室里..."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吴诗怡被带着走遍了幼儿园的每一个角落——明亮的灯光洒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设备齐全的游戏室、宽敞的户外活动区。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完美，除了那些无处不在的浅朱红色装饰。

午餐时间，吴诗怡被带到员工餐厅。所谓的"特制营养餐"是一碗暗红色的浓汤配米饭，汤里漂浮着几块肉质不明的食物。厨房阿姨都吃得津津有味，她却只勉强喝了几口汤，米饭丝毫未动。

"不合胃口？"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身旁响起。吴诗怡抬头，看到一位穿着红色套装的年轻女子站在桌前，手里端着同样的餐盘。

"有点...不习惯这个味道。"吴诗怡老实回答。

"我是林小婉，之前也是园长助理。"女子坐下，"只做了一个月就调去分园了。"她压低声音，"如果你不想吃，可以倒掉，没人会知道。"

吴诗怡感激地笑了笑："谢谢提醒。这里的员工都这么...安静吗？"

林小婉环顾西周，其他员工确实都沉默地吃着饭，连咀嚼声都几乎听不到。"习惯了就好。"她意味深长地说，"对了，你儿子多大了？"

"五岁。"

林小婉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勺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小心。"她弯腰捡勺子时快速说道，"还有，不要相信他们说的任何话。"

还没等吴诗怡反应过来，林小婉己经站起身："我得走了，分园还有工作。"她匆匆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吴诗怡。

下午，吴诗怡被安排整理资料室。房间位于走廊尽头，狭小闷热，堆满了文件和箱。当她搬动一个标着"2021"的纸箱时，一叠照片滑落出来——是幼儿园的周年庆活动照。

照片中，孩子们围成一个圈，中间站着邱彩花和几个看似家长的人。他们面前摆着一个巨大的蛋糕，形状像一座微型幼儿园，涂满了红色糖霜。最令人不安的是，所有孩子和家长都穿着红色衣服，脸上挂着完全相同的笑容，眼睛首勾勾地盯着镜头。

吴诗怡的手开始发抖。她翻到照片背面，上面用红笔写着："第九批，圆满成功。"

就在这时，她听到资料室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廖诗颖慌忙将照片塞回箱子，假装在整理其他文件。

门开了，邱彩花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吗，吴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