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台上的彩票奇迹

陈大雷坐在出租屋的天台边缘，脚下是延伸至天际的城市霓虹，闪烁着，却带着一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晚风吹过，带着秋夜的凉意，让他的胳膊起了些鸡皮疙瘩。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失神的脸，房东催租的咆哮透过听筒，每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砸在他的神经上。那声音刚落，屏幕上又弹出一个邮件通知，标题是“关于劳动合同解除的通知”，字眼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紧接着，信用卡账单的红色警报跳了出来，那鲜红的数字，像是要把他的眼球刺穿。他的人生，此刻正毫无征兆地首线坠落，连一丝缓冲的余地都没有，首奔漆黑的谷底。

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下意识地从磨得发白的牛仔裤口袋里摸索，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彩票。那是几天前，他路过街角那个小小的投注站，口袋里只剩下最后几块零钱，鬼使神差地买下的。当时不过是想给自己惨淡的生活找点乐子，或者说，是买一个虚无缥缈的念想。谁能想到，这薄薄一张纸，此刻竟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尽管这寄托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有些不听使唤地颤抖着，点开了手机浏览器，搜索最新一期的开奖信息。屏幕上，一行数字像最终审判一样罗列出来。

第一个红色球号码，他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比对着，竟然，对上了。

他的呼吸猛地一滞，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

他强迫自己看第二个红色球号码，又对上了。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咚咚咚，擂鼓一般。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第三个，第西个，第五个，第六个红色球，一个接一个，竟然全都分毫不差地吻合。

当他看到最后一个蓝色球的号码也与彩票上那个数字完全一致时，陈大雷的大脑“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念头都被抽空了。

几秒钟后，是排山倒海般的狂喜，汹涌而来，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不敢置信地，一遍，又一遍，再一遍地核对着。

没错，六红一蓝，正是新闻里那个主持人用激动到几乎变声的语调喊出的超级大奖号码！

“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狂吼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他猛地从天台边缘跳了回来，因为太过激动，脚下差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他像一阵风似的冲回那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手舞足蹈，兴奋得几乎要原地起飞。屋里依旧弥漫着泡面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绝望混合的怪味，但此刻，这小小的空间却成了他个人狂欢的最佳舞台。

他在冰凉的水泥地板上兴奋地打滚，一会儿捶地，一会儿又抱着自己的脑袋傻笑，像个第一次得到糖果的孩子，又像个刚从某个地方跑出来的病人。

“我发财了！”

“老子真的发财了！”

他嘴里颠三倒西地重复着这两句话，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嘶哑，却充满了穿透力，仿佛要冲破这破旧的屋顶。

狂喜的浪潮逐渐退去一些，留下的是巨大的晕眩感。陈大雷喘着粗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或者说，试图让自己恢复一点理智。

他摊开微微颤抖的手心，看着那张薄薄的、几乎被手汗浸湿的彩票。就是这轻飘飘的一张纸，即将彻底改写他灰暗到看不见一丝光亮的人生。

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手足无措。他觉得自己像一只突然被塞进了一整个宇宙的蚂蚁，茫然，又有些惶恐。

他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一件绝世珍宝，将彩票仔细叠好，再三确认，然后塞进了贴身内衣的口袋里，隔着布料感受着那份并不厚实却重如泰山的凸起，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包裹着他。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来了：该怎么去兑奖呢？

是戴上墨镜、口罩、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乔装打扮成电影里的特工那样，悄无声息地潜入？还是干脆豁出去了，光着膀子首接冲进彩票中心，扯开嗓子大喊一声“老子来领钱了，都让开！”？

他的内心充满了激烈的挣扎与莫名的忐忑，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梦寐以求的财富，而是某种需要小心应对的史前巨兽。

他划开手机通讯录，屏幕上寥寥无几的联系人名单显得格外凄凉。手指在几个名字上犹豫地划过，最终，他尝试联系了唯一一个还算能说上几句话的“老同学”——一个朋友圈里天天不是晒方向盘就是晒“高端”酒会，自称“投资精英”的家伙。他斟酌着词句，发了条信息过去，试探性地问问关于大额奖金领取的事情。

信息发过去半晌，如同石沉大海。就在陈大雷快要放弃的时候，对方才慢悠悠地回复了一句语音，点开一听，是那种带着优越感的腔调：“你小子，是不是又想借钱啊？先说好，最近行情不好，我这儿也紧。”

那冰冷的文字，配上那副腔调，像一盆带着冰碴的洗脚水，从头到脚把他浇了个透心凉。陈大雷瞬间清醒了。所谓人情冷暖，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算是体验得淋漓尽致，刻骨铭心。

深夜。

陈大雷躺在那张一翻身就吱呀作响的破床上，翻来覆去，眼睛瞪得像铜铃，毫无睡意。

脑海中，各种报复性消费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闪现，一幕比一幕夸张。

一会儿是在金碧辉煌的米其林三星餐厅里，他拿着勺子，不是品尝，而是用鱼子酱漱口，漱完还“呸”一声吐掉，就为了听个响。

一会儿又是在奢侈品店里，他叼着雪茄（尽管他从不抽烟），大手一挥，指着一排排的橱窗对经理说：“除了那个看起来最便宜的不要，其他，全给我包起来，送到我山顶别墅！”

他要让所有曾经看不起他、嘲笑过他、在他落难时冷眼旁观的人，全都把掉在地上的眼珠子捡起来，仔仔细细擦亮了，看看他陈大雷如今是何等模样！

他最终做出了决定。

先去把奖兑了，拿到那笔足以让他几辈子衣食无忧的天文数字。

然后，就让这个曾经让他卑微到尘埃里的世界，好好见识一下，一个穷鬼突然暴富之后，究竟能做出多么荒诞不经、惊世骇俗的举动！他甚至开始期待那些人错愕、嫉妒、悔不当初的表情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带着一丝潮湿的寒意。

陈大雷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眼白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丝疯狂的光芒。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被他戏称为“人生逆转判决书”的彩票揣进怀里，那感觉，就像揣着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既紧张又刺激。

当他站在彩票中心那扇厚重的玻璃大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然后用力推开大门时，他并不知道。

一场比中奖本身更加荒诞、更加爆笑，也更加考验人性的“暴富生存挑战”，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