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雷挂断张三的电话,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现在站在市中心最豪华的顶层豪宅里。
三百六十度全景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星河。
脚下踩着的是据说能买下一套普通房子的手工波斯地毯,柔软得让他想打滚。
可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豪宅的装修,每一处都透着“我很贵”的气息。
金色的水龙头闪着刺眼的光。
天花板上垂下的水晶灯,比他老家菜市场的灯泡加起来还多。
他却连主卧那个号称“全智能”的马桶都搞不定。
一顿胡乱操作,温水几乎滋到天花板。
他狼狈地跳开,看着那马桶盖自动开合,仿佛在无声嘲笑。
早上洗漱,他差点把旁边放着的、散发着高级香气的洗手液当成牙膏挤。
瓶子做得比他以前用的牙膏管精致多了。
谁能想到那是洗手的。
他花大价钱买了几辆顶级豪车,停满了地下车库。
今天他心血来潮,想开那辆最新款的限量版跑车出去兜风。
结果,油门和刹车的位置跟他以前开的破面包车不太一样。
那辆足以嘶吼着炸街的猛兽,硬生生被他开出了电动三轮车的迟缓感。
小区保安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倒车入库时,更是惊心动魄。
伴随着一声闷响,他成功地让跑车屁股亲吻上了自家花园里那尊价值不菲的古希腊女神雕塑。
女神断了半截胳膊。
他站在旁边,欲哭无泪。
这玩意儿的维修费,估计比他以前那辆面包车还贵。
为了彰显身份,他还雇佣了一批专业的管家、女佣、厨师。
这些人每天穿着笔挺的制服,毕恭毕敬地喊他“陈先生”。
他浑身不自在。
早上想自己下碗面条,厨师立刻惶恐地冲过来,以为自己要失业。
他看见地上有点灰,顺手拿起扫帚,旁边的女佣差点给他跪下。
“先生,这种粗活怎么能让您动手!”
女佣的声音带着颤抖。
他只好放下扫帚,看着她们小心翼翼地擦拭他刚才站过的地方。
佣人们各个一脸懵逼,私下里都在讨论这位新主人的怪癖。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供起来的废物。
这日子,比以前自己扫地做饭还累。
陈大雷尝试融入上流社会的生活。
比如,去打高尔夫。
在绿草如茵的球场上,他挥舞着价格不菲的球杆。
第一杆,球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噗通一声掉进了旁边的人工湖。
球童礼貌地站在一旁,准备下水捞球。
陈大雷大手一挥。
“别捞了,多麻烦。”
“把这湖水抽干不就行了?”
球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穿上管家为他准备的全手工定制西装,感觉自己像是被套进了一个紧箍咒。
领带勒得他喘不过气。
趁人不注意,他总会偷偷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扯松领带。
一次重要的商务晚宴上,他正襟危坐,努力扮演一个成功人士。
结果,晚宴的菜品过于丰盛。
他一个没忍住,打了个惊天动地的饱嗝。
整个宴会厅安静了一秒。
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他。
他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消失。
为了体验所谓的“凡尔赛”生活,他还学着别人养名贵宠物。
他让人弄来一只纯种波斯猫,雪白的长毛,蓝宝石般的眼睛。
据说血统高贵得能写进族谱。
陈大雷看着那猫,左看右看。
“这不就是只普通的猫吗?毛长了点而己。”
他觉得这猫瘦,肯定没吃好。
于是,他从冰箱里拿出珍藏的顶级火腿肠,亲自喂它。
那只据说只吃特制猫粮的波斯猫,被火腿肠的“浓郁香气”吓得首接蹿上了天花板吊灯,最后躲进了沙发底下,瑟瑟发抖,死活不肯出来。
陈大雷觉得这猫真难伺候。
他还尝试邀请几个新认识的“富人朋友”来家里开派对。
为了显示自己的“品味”与“豪气”,他特意让管家把各种昂贵的零食,用他收藏的LV包、爱马仕包装袋分装着,摆在客厅。
“随便吃,别客气,袋子喜欢就拿走!”
他热情地招呼着。
客人们看着那些被当成垃圾袋用的奢侈品包包,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派对进行到一半,客人们就以各种理由纷纷告辞。
偌大的豪宅很快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坐在奢华的沙发上,看着满屋子的金碧辉煌。
这些所谓的“高级生活”,并没有给他带来想象中的快乐。
反而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困惑,还有挥之不去的疲惫。
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在不属于自己的舞台上,卖力地表演着滑稽的戏码。
他开始怀念以前住在那个不足三十平米的出租屋。
夏天吹着破旧的风扇。
冬天裹着厚厚的棉被。
晚上下班,在路边摊买一份加了两个鸡蛋的煎饼果子。
窝在沙发上,看着毫无营养的肥皂剧,也能乐呵呵笑出声。
那些简单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竟然如此珍贵。
可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回不去了。
就在陈大雷为这些“暴富的烦恼”唉声叹气,几乎要抓狂的时候。
叮咚——
门铃响了。
他有些疑惑,这个时间点,谁会来?
管家恭敬地打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拎着一箱看起来就不怎么新鲜的廉价水果的中年男人。
男人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那笑容盛开得像一朵快要烂掉的菊花。
“大雷啊!我的好表弟!表哥来看你了!”
男人热情得过分。
陈大雷看着表哥那张脸,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真正的“麻烦”,恐怕才刚刚开始。
因为他从表哥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地读懂了两个字: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