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秋霜比往年更早降临，太极殿丹墀上凝结的白霜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李世民将案头弹劾侯君集的奏章狠狠摔在玉阶上，震得青砖缝隙里的霜花簌簌飞溅："私通吐蕃、构陷太子、参与科举舞弊！侯君集，你还有何话说？"
侯君集扑通跪地，玄甲上的鎏金兽首随着颤抖撞出细碎声响："陛下明鉴！此乃太子栽赃！太子为了铲除异己，不择手段伪造证据，望陛下圣裁！"他声泪俱下，额角重重磕在冰凉的青砖上。
"栽赃？"李承乾突然从群臣中踏出，十二旒冕冠下，一双眼睛冷得能结出冰棱。他慢条斯理地抚过腰间玉佩，嗤笑道："侯将军倒是巧舌如簧，不过空口白牙就想翻案？"他抬手打了个响指，"王猛，把证物呈上来！"
王猛立刻推着一辆蒙布的木车疾步而入，布帘掀开的刹那，满殿倒抽冷气——车上堆满的密信、账册、还有刻着吐蕃徽记的虎符，在晨光中泛着刺目的光。李承乾一脚踩上木车，玄靴碾碎几封密信，"这是从侯将军在松州的密室搜出的物证。"他拎起一封密信，对着阳光展开，"瞧瞧这落款日期，正是吐蕃使者入京前三天。"
侯君集脸色骤变："这...这是太子伪造的！"
"伪造？"李承乾突然将密信甩在侯君集脸上，"你与李泰密谋时用的火漆印，可和这上面的一模一样？还有这封——"他举起另一封密信，"你承诺将陇右布防图卖给吐蕃，换取万户侯的爵位，字里行间可透着你侯大将军的野心！"
程咬金的宣花斧"当啷"砸在青砖上，这位素来豪爽的老将气得满脸通红："侯君集！当年玄武门你我并肩杀敌，出生入死，你竟做出这等勾当！亏得陛下如此信任你！"
秦琼之子秦怀道更是首接抽出佩剑："我秦家世代忠良，岂容你这等叛国贼玷污天策府的名声！"被父亲死死按住手腕时，仍怒目圆睁："今日若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侯君集面如死灰，突然疯狂大笑："李承乾！你以为扳倒我就能高枕无忧？天策府的旧部岂会听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号令！"
"天策府如何？"李承乾猛地扯下冕旒，珠串噼里啪啦砸在地上，"是跟着你这个叛国贼遗臭万年，还是随我重整山河、名垂青史，诸位将军自有决断！"他扫视着殿内的武将，目光如鹰，"当年天策府铁骑踏破山河，为的是大唐百姓，不是你侯君集的一己私欲！"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旧伤疤，"况且——这道箭伤，是我替大唐江山受的！我李承乾今日便把话撂在这：谁敢动我大唐根基，我定要他血债血偿！"
李世民凝视着儿子张狂的模样，恍惚间又看见那个在玄武门浴血拼杀的自己。他握紧龙椅扶手，指节泛白："侯君集贬为庶人，即刻发配陇右戍边！其党羽......"
"且慢！"李承乾不等父皇说完，便大步上前，"儿臣恳请让侯君集戴罪立功。"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褚遂良急得胡须乱颤："太子殿下！此等奸佞，罪大恶极，若不严惩，何以服天下？"
李承乾却只是冷笑，捡起地上一枚散落的冕旒珠子把玩："褚大人，陇右紧邻吐蕃，战事一触即发。"他突然将珠子狠狠砸向侯君集，"侯将军，你不是自诩'陇右战神'吗？若能在边关斩下禄东赞首级，本太子便奏请父皇赦免你的罪！但若有半分异心......"他故意拖长尾音，袖中短刃寒光一闪，"这长安城的刽子手，可不止一个！你在陇右的妻儿老小，也不会有好下场！"
侯君集浑身颤抖，额头青筋暴起，最终重重叩首："末将...领命！但若陇右大捷，还望殿下信守承诺！"
退朝的钟鼓声中，李承乾独自留在太极殿。他抚摸着龙椅扶手上的蟠龙雕刻，突然轻笑出声。
暗处转出房遗首，手中捧着一卷密报："殿下，天策府旧部己有半数表态支持。不过......"他压低声音，"程咬金将军说，除非您能证明自己有领军之才，否则他们不愿轻易追随。"
"证明我有资格继承天策府的荣光？"李承乾挑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去告诉程将军，明日辰时，我在演武场候着。"
他突然扯开袍袖，露出手臂上用朱砂绘制的《卫公兵法》图谱，"让秦怀道召集天策府年轻将领，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将略！"
他猛地抽出佩剑，寒光劈碎殿外一株枯柏，"告诉他们，当年天策上将能横扫天下，我李承乾便要让这支铁军，踏平吐蕃、荡尽西海！谁不服，尽管来试！"
当夜，陇右官道上，侯君集望着身后押送的士卒，突然勒马回头。远处长安城的灯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他却仿佛看见李承乾站在城头，眼中燃烧着比火焰更炽热的野心。"太子殿下......"他握紧缰绳，喉间发出低沉的笑，"希望你真有本事，让我侯君集心服口服。否则，陇右十万将士，可不是那么好掌控的！"
与此同时，东宫密室。李承乾将一张陇右布防图铺在沙盘上，用红漆重重标记出十几处关隘。"马周，"他头也不抬地吩咐，"把这些标记用飞鸽传给侯君集——就说，这是本太子送他的'见面礼'。告诉他，照着我的部署，必能立功赎罪。"
王猛皱眉："殿下，您当真信得过侯君集？他狼子野心，万一......"
"信不过。"李承乾突然将墨砚狠狠砸在沙盘上，黑色墨迹瞬间淹没吐蕃疆域，"但我信陇右的十万将士！当侯君集带着我给他的'破敌之策'屡建奇功时，那些曾追随他的旧部，究竟会忠于一个被贬的罪臣，还是未来的大唐天子？"
他捡起半截折断的毛笔，在沙盘上划出一道血痕，"记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堪一击。这天下，从来都是胜者书写历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