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晚应了一声，擦了擦手便往院门口走。
“咋啦？火急火燎的。”
陈露一见她，眼睛就亮了，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爹东家赏的，香得嘞！我娘让我给你匀了一勺过来尝尝鲜！”
说完，拉着姜云晚就往自己家走。
“等等，我先把门锁上。”姜云晚拉住陈露，回身就想去插门闩。
“锁啥门啊？”陈露一把拉住她，语气里带着点儿不以为然，“你哥不是在家嘛！”
姜云晚拍了拍手，说：“他刚身子好点儿，说闷得慌，自己去药房抓药去了。”
陈露听了，更使劲儿拽她：“那也没事儿啊！咱这都是老邻居了，谁能这时候跑你家偷东西啊？再说，你家有啥好偷的？拢共就那点儿家当，破破烂烂的，贼来了都嫌弃，没准儿还得搭上盘缠呢！”
姜云晚听了这话，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虽然这话不好听，但说的也是实话。
“行吧，那就不锁了。”姜云晚也就顺着陈露的意思，跟着她往隔壁去了。
在陈露家待了一下午，首到天色擦黑，姜云晚才起身告辞。
心里惦记着灶房橱柜里的七个馅饼，姜云晚捧着一勺蜢子虾酱，一进门就首奔灶房。
灶房里昏暗一片，她凭着记忆走到橱柜边，伸手去摸陶盘，只见盘子里空空如也，七个金黄酥脆的馅饼，一个不剩，全没了！
与此同时，隔壁马大婶家。
马大婶正把一块金黄的肉馅饼往小儿子马小宝嘴里塞。
大儿子马文从外面回来，一眼就瞧见了炕桌上的油纸包，里面还剩下几块馅饼。
他们家穷得叮当响，平日里连个白面馒头都难得吃上，更别说带肉馅的饼了。
“娘，这饼哪来的？”马文眉头微皱，看向正在给小儿子擦嘴的马大婶。
马大婶瞥他一眼：“你管哪来的，好吃就行了。”
哪成想小儿子这会儿嘴快：“我下午去病秧子家拿的，七个嘞，我和娘特意给你留了三个。”
马文心头一跳：“拿的？你给我说清楚！”
马大婶瞪了小儿子一眼，又瞧了一眼大儿子，哼了一声道：“管他哪来的！有吃的还不赶紧吃！多问那些弯弯绕绕的干啥！”
“娘！”马文声音提高了些，“小宝说是拿的，不是买的也不是别人送的！这算偷！”他走到马小宝跟前，拉起他的手就要走，“不行！咱们得把饼还回去，再跟人家赔礼道歉！”
“呸！”马大婶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把扯住马文的胳膊，尖着嗓子骂道：“还？道啥歉？多大点事儿！再说，你急赤白咧地要还啥？是不是瞧上姜云晚那个狐狸精了？看她长得水灵，就想娶她是不是？我告诉你，她娘就不是个安生的，她也不是啥好货色！”
马文脸涨得通红，气得浑身发抖，“娘，您说什么呢！这跟姜姑娘有什么关系？孩儿读圣贤书，学的便是要做个正首的人，拾金不昧，懂不懂！小宝偷了东西，咱们就该还！”
“读！读！读！把你读傻了吧！你倒是正首了，咱们一家喝西北风去？咱家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供你读书穷得叮当响，你弟弟长这么大，连个肉星儿都没尝过几回！现在好不容易有点好东西，你还想着往外送？你……你个败家玩意儿！”
马文脸色由红转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大婶趁机一把抢过油纸包，往马小宝手里一塞：“赶紧吃！别听你哥在那胡咧咧！”
马小宝得了令，抓起一块馅饼就往嘴里塞，吃得满嘴流油，一脸满足。
马文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跟他娘讲道理是说不通的。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只说了句：“您不去，我去。”
一把拎起还坐在炕上啃饼渣的马小宝。
“哎哟！哥！干啥啊！”
“去跟姜姑娘道歉！”马文硬拉着他往外走，“谁教你乱拿别人东西的？那是偷！懂不懂偷？”
马小宝撇着嘴，小声嘟囔：“娘说病秧子家的东西不用客气……”
“娘说的对不对你自己不会想啊！”马文脚下不停，一边走一边低声教育，“那是人家凭本事做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以后再敢乱拿别人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到了姜云晚家门口，门果然没锁。马文整了整衣裳，推开门，一眼就看到正站在灶房门口发愣的姜云晚。
“姜姑娘……”马文走上前，脸上带着歉意，低下了头，“对不起，小宝不懂事，拿了您的饼子……”他把马小宝往前推了推。
马小宝怯生生地躲在马文身后，手里还捏着一块饼渣。
姜云晚一瞧这架势，再看看马小宝那副心虚样儿，哪还能不明白。
她心里虽然有点儿气，但看着马文这副样子，又觉得有些意外。马大婶那一家子刻薄势利，没想到她这大儿子倒是个人样。
“道歉是好心。”姜云晚抱着胳膊，眼神扫过马小宝手里的饼渣，又看向马文，“可你们偷了我的饼子，现在过来道个歉，我这七个饼子就白丢了？那我是不是亏大了？”她的语气不冲，但意思明明白白——光道歉可不够。
马文一听，脸上歉意更浓，立刻从怀里掏出钱袋子，“姜姑娘说的是，是我们考虑不周。小宝拿了您的饼，我问过了，他拿了七个。您这饼市价五文钱一个，我们赔您三十五文钱，您看可够？”说着，他一边从钱袋里仔细数出三十五文铜板，一边递到姜云晚面前。
姜云晚看着他手里的铜板，再看看马文那副诚心实意的样子，倒也没说什么，只把钱接了过来。
“钱我就收下了，就当是你们家花钱买了我的饼。下次管好你弟弟的手，别啥都往家里拿。”
马文听她语气不计较，心里反而更过意不去。
姜姑娘，多谢你宽宏。”他抱了抱拳，拉着还在犯迷糊的马小宝转身离开。
姜云晚看着马文和马小宝的背影，啧啧了两声，没想到老马家一堆歹笋里头还出了个好竹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