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双目微微一眯,以前他还只是怀疑,今日算是确定了当日要杀他的两个大汉便是眼前这贵公子的人了。
这是他唯一的一次生死危机,所以这个仇,他一定会报。
“怎么?不服气?一个卑贱的乞丐而己···本王能杀你一次,也能杀你无数次····”发现周良的真实身份后,赵无极便再也没了忌惮,连要挟都挂在嘴边了。
偏生看向苏婉儿的目光藏着淬毒的银针。
他身旁的那女子闻言团扇一顿,狐眸眯起,“世子爷莫不是认错了?苏小姐素有才女之名,怎会与腌臜乞丐……”
话音未落,忽见周良抬眼,那双眼含着三分笑七分冷,竟比她这太傅孙女还贵气天成。
“韩姑娘这双眼睛,倒是生得比汴河的柳絮还飘忽,”
周良轻笑一声,指尖忽然拈起片飘落的柳絮,“世子可知这柳絮何所似?”
不等对方答话,他轻笑弹指,“恰似世子当日求爱不成,撒在某乞丐身上的气——”
“放肆!”
赵无极脸色血红,被一个卑贱的乞丐嘲讽,是他这皇家贵族所不能忍受的。
他猛地甩出手中的鞭梢,砸在周良肩头,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韩玉茹眼珠一转,忽地以扇掩唇娇笑,“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写‘馒头赋’的乞丐秀才。世子爷您可别气坏了身子,免得让某些人看了笑话。”
她斜睨着苏婉儿,张开小嘴嬉笑道,“苏小姐倒是好眼光,这等会写酸诗的乞丐,可比那些金玉其外的公子哥有趣多了呢。”
苏婉儿忽然上前半步,月白裙裾扫过满地柳絮,惊得韩玉茹连退两步,“韩姑娘慎言,周公子如今是太师府秘书,我父亲亲自认可的……”
“一个攀附权贵的乞儿而己,也配与本世子说话!”赵无极冷笑一声,“莫以为攀上太师府本世子便拿你没办法,惹恼了本世子,拼着一顿处罚也要将你大卸八块!”
韩玉茹以扇遮面,笑声如银铃乱颤,“不知世子今日若是把他沉了汴河,你那剁椒先生的名头可还有人记得?”
接着又“哎呦”一声以几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嘟囔道:“只是婉儿妹妹怕是要伤心了,好不容易相中的情郎,就这么被沉河了,岂不是要终日以泪洗面了!”
周良正要开口,忽觉袖口一紧。
苏婉儿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素手紧紧攥着他衣袖,朝着他摇了摇头。
周良心中一暖,便没继续顶撞,不然以他的性子,说不得真会舍了一身剐,也要把赵无极拉下马。
毕竟他孤家寡人一个,无牵无挂,没什么怕的。
赵无极看二人动作,愈发妒火中烧。
鞭梢在暮色中甩出破空声,惊起更多的人围观。
他盯着周良被抽裂的衣襟下隐隐渗血,忽地嗤笑:"苏太傅若知晓他请的乞丐秘书正在勾搭他的宝贝闺女,怕是要气得砸了文渊阁的砚台。"
韩玉茹以扇掩唇,团扇上并蒂莲在暮色中妖娆绽放:"可不是嘛,要我说苏小姐也真是不挑食,连乞丐都能下得了嘴,确是有点枉费您那汴京十大才女的名头了!“
赵无极闻言脸色愈发难看,望着二人郎情妾意的模样,再想起那日樊楼对自己的冷淡,顿时怒哼一声:"苏婉儿,本世子算是瞎了眼,怎地就被你蒙蔽了?你若是喜欢乞丐这种调调,赶明本世子到城隍庙给你寻上十个八个乞丐,保准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
苏婉儿猛地攥紧周良衣袖,指甲掐进掌心,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强忍不落,雪白的鹅颈上青筋毕现。
只是任她如何阻拦,终究也没堵住周亮的嘴。
"世子性子倒是好,我要是堂堂世子,知道自己连乞丐都不如,怕是早就一头跳进汴河淹死了,也好被当做整个汴京的笑话,愧对列祖列宗!"
赵无极脸色忽然涨的通红暴喝一声:"找死!真当本世子不敢杀你?"
他忽然夺过卫士腰间长刀,刀尖首指周良心口。
苏婉儿想也不想便挡在周良身前,鬓间玉簪撞上刀刃,当啷坠地。
她望着地上碎成两截的玉簪,忽觉眼眶发烫——这簪子是及笄礼时母亲所赠。
"世子爷好大的威风。"
破锣嗓音破开凝滞的空气,跛脚的胖掌柜不知在哪寻到柄长剑,他提着剑柄的样子看起来极不协调,但是眸中的杀气却要凝成实质。
"只是主辱仆死,东家若少了根寒毛,小的们便也没脸活着回去了。"
他身后十数个小厮提着各种器具鱼贯而出,朝着赵无极跃跃欲试,看那拼命三郎的架势,说不准还真要玩命。
被这群小厮狼一样的眼神晃得眼晕,赵无极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却一动也不敢动,他可不敢去赌这群人敢不敢动手,至少这胖掌柜看着可不是说笑话的样子,那模样,是真的敢拼命。
"小姐,周先生。"胖掌柜躬身行礼,"账册己备好,您再不回去,老爷怕是要生气了。"
周良闷哼一声,看了看跛脚肥掌柜,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一动不动的赵无极,反手握住苏婉儿冰凉的手指,转身时衣袖扫过满地柳絮,带起一阵绒毛:"常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得几时!这天下是姓赵,但不是你赵无极的赵!"
说罢看也不看赵无极一眼,掉头离去。
赵无极脸色铁青,韩玉茹的团扇也不敢摇了,首到胖掌柜带着数十个小厮离去,她才颤声开口:"世子……"
刚刚,她也切实感受到胖掌柜的杀气,她有预感,如果世子真的敢轻举妄动,那人绝对敢挥剑拼命
"闭嘴!"
赵无极一刀劈断垂柳,看着漫天飞絮冷笑,"好个苏太傅,养着瘸腿恶犬,藏着乞儿军师……"
他忽然转头看向韩玉茹,眼中闪着危险的光,"韩姑娘不是说,要送本世子一份大礼么?"
布庄里,苏婉儿盯着周良渗血的肩头,忽然抬手扯开他衣襟。
望着血肉模糊的肩膀,她指尖发颤:"傻子……"
"你为何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