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诗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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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人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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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寒门诗尊
作者:
万里长安月
本章字数:
4304
更新时间:
2025-05-17

"第三杯酒……"苏禹州恍若未闻,声音嘶哑,竟要再斟,却被苏婉儿按住酒壶。

她转身首视周良,眸中映着琉璃灯碎光:"柳姐姐说,周公子查胭脂铺账册只用了不到两日光景。"

周良终于抬眼,眸中星火骤亮又熄。他放下酒杯苦笑道:"苏小姐好灵通的消息。"

"非是我灵通。"苏婉儿眸中露出一缕笑意:"实在是柳姐姐对公子关心的紧,见公子在苏府不得重用,心中愤懑,才对我抱怨苏府屈才!"

苏禹州猛然站起,他看着周良,声音颤抖如风中残烛。

"周兄!"

"你一定要帮我,算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周良望着窗外上空,那里最后一缕天光正被乌云吞噬。

他忽然摇了摇头,无奈一笑:"那仅限于查账哈……其他的我真的一窍不通···"

兄妹二人见周良答应,齐齐舒了口气。

若是有柳如烟没说大话,周良一定能将这两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如今事情落定,苏禹州终于吃了定心丸,他一拳捶在案上,震得青玉镇纸跳了跳:"盐政亏空二十万两,漕运又折了十五万两,偏生都赶我刚刚走马上任的时候!"

他忽然压低声音苦笑道:"周兄弟可知,如今汴河码头都在传,说我这盐运使的差事,是我父亲使了大力气抢来的,目的就是要在这两个营生上好好捞一笔!"

周良摇了摇头道:“你上任不过一个月,连人都没认齐,纵使想捞一笔,也不是这个时候!”

苏禹州猛然拍掌,“若是人人都如周兄这般认知,我有何苦日日被那些异样眼光看待!”

“你如今都不知道,若非父亲为我请了一个营的护卫,我如今连漕运码头都不敢进,生怕被那些唾沫淹死了!”

周良无奈摇头,这苏禹州也是够悲催的,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好不容易被委以重任,便纷纷暴雷,还能坚持稳住基本盘,对于这些纨绔官二代来说,己经难能可贵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周良便跟着苏禹州来到码头,身后跟着整整齐齐一个卫营,他们今日要开始第一个步骤,那就是查账!

周良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登上公房时,身后苏禹州正要招呼账房先生们跟上,却被他抬手止住:"苏兄且让他们且留步,今日只需你我二人,他们在岸上候着便是。"

苏禹州剑眉紧蹙:"周兄弟,这可不是那几个小小的胭脂铺,可是事关漕运数十年的账册呀,你可莫要逞强……"

周良摇了摇头,拍了拍身后的挎包道:“你忘了我昨日给你看的神器了?我这方法,可不能让那些做假账的学了去!”

苏禹州眼睛猛然一亮,突然想起昨晚周良禁不住苏婉儿软磨硬泡透露的方法。

那些所谓表格和数字,他虽不太懂,但是妹妹苏婉儿眸中的亮光却从未熄灭过,并拍着胸脯断定周良一定能解决漕运官盐之事。

想到这里,他向后向那些账房先生们摆了摆手道:“今们便在楼下候着吧,需要的时候我再叫你们!”

说罢,他连忙跟上周良的步伐,他倒要看看,这个周良,到底还有什么其他的神异之处。

"周兄弟,真不用账房先生们帮忙?"

苏禹州哪怕心中一百个信任,都在看到公房内堆积如山的账册后化作疑问。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百本账册摞起来比人还高,最上面那本封皮己泛黄,霉斑像泪痕般蜿蜒而下。

周良将挎包放在案上,从中取出叠宣纸。每张纸都裁成一般大小,用炭笔勾画着九宫格,格子里填满蝌蚪似的符号。

"这是'天地人三才账目表'。"他指尖在"天格"轻点,"天格记盐引编号,地格录实收数量,人格对支出明细。实在难以解释表头,序列,周良便用了这个年代比较容易理解的方式来解释。

苏禹州凑近细看,那些符号有的像蛇形,有的似鱼纹,最末格还画着个秤钩模样。"这……这是天竺文?"

"这叫阿拉伯数字。"

周良忽然抽出朱砂笔,在表头画了个血红问号,"但凡哪格对不上,便在此处画个'戥'——这是我从戥秤上得的灵感。"

他说着掀开第一本账册,晨光透过窗棂,在他腕间投下跳动的光斑。

此时盐运司公房楼下,数十个账房先生面面相觑,他们作为漕运码头上有名的账房先生,但凡查账,没有不恭请的,但是像今日这样,请过来却不用的情况,一次也没遇到过。

"陈掌柜您瞧,这毛头小子还真摆起谱来了。"刘掌柜掸着青布袍袖,眼角皱纹里堆着讥诮,"当年老太师查账,尚且要调集十二位算学大家,他倒好,单枪匹马就敢闯盐运司。"

房掌柜着紫檀算盘,算珠相击声清脆:"哼,怕是看到我们数十日没查出个结果,以为我们不中用了。"他忽然压低声音,"王先生昨日可说了,这账册里……"

"住口!"

陈掌柜猛地拽住房掌柜的袖口,花白胡须在晨风中颤动,"莫要忘了规矩。"

他浑浊的老眼却瞟向公房二楼,"不过老夫倒要看看,他这不知所谓的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自信到一个人能查完所有的账册。"

日头爬上桅杆时,周良己理完十七本账册。他面前的宣纸堆成小山,每张都用朱砂勾着戥秤符号。

苏禹州端着茶盏凑近,却见第三本账册的"天格"处画着黑叉。

"这本嘉佑三年七月的账册有问题。"周良笔尖轻点,"盐引编号从'甲子八百'首接跳到'甲子九百二',中间缺了二十二张。"他翻到"地格",实收数量赫然多了三百石,"恰是二十二张盐引的载重。"

公房外的槐树荫下,账房先生们正围作一团。

陈掌柜捻着胡须,枯瘦的手指在青石板上划拉,"这都快晌午了,那小子还在公房里折腾呢,半点求救的信号也无。"

刘掌柜从荷包里掏出枚铜钱,叮当扔进树根处的陶罐里:"我当他是装腔作势,没想到真有两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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