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不准出手！”
萧令似知道随从的性格，低喝一声制止道。
接着他足尖点地，奋力的想收回鞭子，却仍被拉着在青石板上犁出两道深痕，似被钉在半途般进退不得。
"赵公子说得不差。"
周良忽地轻笑，指尖微旋，玄铁鞭竟如面团般扭曲成奇异弧度，惊得萧令慌忙撒手，却见那长鞭"嗖"地缠上旁边老松，将碗口粗的树干勒出深深沟壑。
“本官也无龙阳之好！”
萧令呆立当场，也不知是羞是恼，喉头滚动着说不出话来。
就在场中陷入沉寂时，忽然传来嚣张的大笑声。
“哈哈哈！”
赵长春却拍着大腿狂笑起来，折扇在掌心敲出密集的脆响："妙啊！妙啊！萧大少也有今日！平日里追着我打时何等威风，今日可算开了眼——"
他故意拖着长腔，扇骨首戳萧令面门，"怎么样，这回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吧！周大人这手'以柔克刚'的功夫，可比某些蛮牛似的花架子强上百倍！"
萧令猛地攥紧拳头，朝着赵长春怒目而视。
赵长春根本不以为意，依然嬉笑着嘲讽道：“你就算把眼珠子瞪出来也没用，就你这臭毛病，怪不得在辽国都没朋友！”
“你！”
萧灵死死咬住下唇，将眼眶里的水光逼回去，忽地扭头瞪向周良，玄色劲装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哼，剁椒先生乃是文曲星下凡，绝不是你这样的莽撞武夫！"
他逼近周良，双眼死死地盯着周良的表情，张嘴叱道：“说！你是不是假冒的？”
原本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场闹得柳如烟闻言微微一愣，与赵青璇对视一眼，差点笑出声来。
周良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对方，还以为他只是落不下面子才胡搅蛮缠的，顿时摇了摇头。
“如假包换！”
“哼！”萧令咬牙切齿的看着周良，“你说是便是？拿什么证明？”
“我就是我，何须证明？”对方死缠烂打的方式，让周良己经有些不耐烦了。
赵长春见状，连忙赶过来将萧令推到一旁。
“我说你在这胡搅蛮缠个什么劲，周大人己经验了官印文书，岂能有假？”
赵长春见萧令尤自不信，无奈张口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秋风卷着枫叶掠过石径，萧令正要讥讽的冷笑僵在唇边。
他猛地转身，玄色皂靴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声响。
“行啊姓赵的，这几日不见文采大涨啊！如此惊艳的边塞诗都能作出来，看来你也不算是不学无术——”
话音戛然而止。
赵长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金丝折扇在掌心敲出密集的闷响：“这……这是周大人昨日即兴所作的《凉州词》，我……我念出来只是想告诉你，周大人不仅武艺高绝，更是诗词大家。”
他偷偷觑着萧令脸色，声音越发低了下去，“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这才是真正的神仙人物呢。”
萧令瞳孔骤缩，猛地回头望向正与柳如烟说笑的周良。
那人广袖随风轻扬，腰间银鱼袋在晨光中泛着冷芒，分明是文人打扮，却萦绕着凛冽气度。
他想起方才那记西两拨千斤的手法，又念及这气吞山河的诗句，喉头滚动着咽下半句质疑。
“当真……是他作的？”
萧令指尖无意识折扇，这首诗里透着的铁血豪情，让他想起幼时在辽国草原见过的狼王——孤身立于断崖，仰天长啸时，苍凉的啸声能震落满天星子。
赵长春刚要点头，忽见萧令大步流星朝周良走去，吓得慌忙拽住他袍角：“我的萧大少！你又要作甚？方才的教训还不够？”
“放手！”
萧令甩开袖子，停在周良三步之外，死死盯着对方侧脸，晨光为那眉眼镀上金边，竟真似画中谪仙。
半晌，他忽然冷冷一笑。
"还说你不是假冒的？"
萧令冷笑出声，蟒纹箭袖随动作猎猎翻飞。
他忽然踱着方步绕周良转圈，折扇有节奏地敲打掌心，每一下都像敲在众人心尖上。
"我承认你这《凉州词》写得不错，但恰恰是这诗，暴露了你冒牌货的身份！"
全场鸦雀无声，连山风都似凝滞。
周良都忍不住回头，想看看这人能拿出什么证据证明他不是他。
见所有人都被自己吸引住，萧令顿时有了拆穿江湖巨骗的，他冷哼一声。
“愿闻其详！”
周良负手而立，广袖被晨风吹得紧贴臂膀，勾勒出流线似的线条。
他望着萧令因激愤而泛红的眼尾，心里骂了句麻麻批，我踏马能不知道我是不是我？
"第一漏洞——"
萧令猛然驻足，折扇首指周良鼻尖，"凉州属西北边地，葡萄美酒皆是西域特产！而我们如今身在东北苦寒之地，你缘何能作出这西北风物的诗？"
他折扇忽地转向东南方，仿佛要戳破天际，"此是其一！"
围观几人面面相觑，陈秀林以折扇轻叩下颌，他昨日便感觉总有点不对劲，今日萧令一提，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诗还真的不契合这东北边境呀。
"其二！"
萧令逼近半步，玄色皂靴几乎踩上周良的靴尖。
"凉州词这种边塞诗，必是久经沙场的将士所写！"
他忽然提高嗓门，打开折扇猛然扇了两下，似要赶走心中烦躁。
"而据我所知，周公子长居汴京，连鸡都不曾杀过，缘何能写出‘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惨烈？"
他倏地后退三步，折扇在半空划出半圆，将八名灰衣随从招至身前："说！你到底是谁？把真正的周公子藏到哪去了？"
灰衣人们刀剑出鞘，刀光映得周良目瞪口呆。
此时莫说别人了，连他自己都感觉萧令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那如果周良不是周良，那周良是谁？
赵青璇见状，青纱忽动，右脚己向前迈出半步。
她指尖无意识抚过腰间剑柄，晨光在剑鞘纹路上游走，映得她眸光如淬冰刃。
刚要继续前行却感觉袖子一紧，却是柳如烟深处玉指紧紧地拽住她。
“柳姐姐！”赵青璇微微一愣，就想挣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