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妤回到安家的时候比以前下了晚自习的时间要早许多。
但是暮色也己过半。
她刚踏进玄关，便听到了林文君的质问。
“考试考完了吗？”
“考完了。”
“按规矩，试卷和答案给我。”
安妤慢吞吞地走过去，从书包里掏出试卷递过去。
等待“被审判”的过程总是很煎熬的。
林文君一页页翻看，最后单独抽出了数学试卷。
“上回刚转学妈妈谅你可能不适应，考117我也没说你什么。”林文君拿卷子尖角戳她肩膀，“现在呢，也是不适应吗？”
安妤低着头没有说话。
“跪下！”
安妤见状下跪。
“江夫人说你跟江少讨论题来晚了，所以今天放学之事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这成绩存心为难我是不是？”
“我怎么就为难你了？”安妤忍不住开口。
“还敢顶嘴，才83分，哪来的勇气说这话的，啊？”林文君将试卷扔到安妤脸上。
安妤闭了闭眼，心里像堵了团浸水的棉花。
她就是不理解，为什么她明明是她亲生女儿，她要对自己这么严苛。
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成绩当成是可以稳固自己安夫人地位的筹码。
林文君的辱骂声越来越难听，安妤觉得真特么挺累的。
累得连呼吸都费劲。
“安夫人，”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有时候挺想跟您断绝关系的，这不就一次考试吗，何苦呢。我的辉煌您看不到，为什么非要揪住这一点不放呢？”
“我是你妈，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林文君有些歇斯底里。
“我不想要你为好，你的这种好我承受不起。”安妤踉跄着起身，往自己卧室走去。
楼上书房的安程和安颜听到动静下来，正看到母女二人在吵架。
“有你这样对母亲说话的吗？”林文君开口。
“那您待我如女儿吗，您对安颜一个外人都比我好，这么多年，我不求您像对他那样对我，但至少......”她声音哽了一下，“至少别把我当仇人。我是个人，不是您用来逞威风的工具。”
安小妤同学恶狠狠的表示管他什么亲生母亲，老娘不惯着你了。
她累了。
可是眼睛为什么这么酸呢。
明明同样都是母亲，为什么江妄的母亲就跟林文君不一样呢。
林文君想上前打安妤，但是被安程下楼拦住了。
听着身后安程和安颜温声细语安慰林文君的声音，安妤死死咬住嘴唇。
在这个家里，她永远像个外人。
哦，不对，像是一个动辄打骂没有尊严的员工。
不爱她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呢？
安妤上楼反锁房门，坐在课桌前从校服口袋里掏出刚刚在秘密基地江妄给她的小猫玩偶。
其实他口中所谓的秘密基地就是学校后面的、一个能看到多种花朵齐齐绽放的小公园。
生机勃勃的。
跟江妄一样有生命力。
小猫玩偶是用江妄家的缅因猫掉的毛做成的。
江妄说是有一次他期末考试考砸了，她妈妈为了哄他亲手做的，说这个能带给他好运。
后来他真的感觉好幸运，所以他把这个转交给了她，希望她也能再幸运一点。
安妤用指尖轻轻着玩偶歪歪扭扭的针脚，突然笑出了声。
可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傻子，那是因为母亲给了他全部的爱呀。
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哪个不幸运......
“真好......”她小声呢喃，声音发颤，“有人疼真好。”
她将头埋进臂弯间：“我也想要......”
————
一中的效率，永远都是很感人的。
不仅学生不是人，连带着老师都是牛马。
考完试第二天早上，班主任们全从智学网上查到了自家班的成绩。
刘冠华刚刚踏进办公室，就听到创新部二班的物理老师对他说：“老刘啊，你们这次物理满分的有几个呀？”
“两个。”刘冠华一脸得意，还不经意的说出自己班的平均分。“我还担心这次月考出难了，没想到平均分79，真的是开心呀。”
对面老师：“......”
是她欠行了吧。
安妤为了避开林文君女士，很早出门的，昨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但安程给她转了五万，还给她留了言，说中午跟她吃个饭。
安妤乖乖道谢，应了声。
安妤昨晚翻来覆去想了很多，最后决定以后都不搭理林文君了。
你永远都不能让本来就对你有偏见的人满意。
但是想通的代价是失眠。
安妤小小的脑袋里塞满了沉甸甸的心事，像被雨水浸透的棉絮，又重又闷。
所以当江妄踏着晨光走进教室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他的小同桌安妤软绵绵地趴在课桌上，校服袖口皱巴巴地卷到手肘，露出半截纤细的手臂。
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连发丝都无精打采地垂落在课本上。
他不忍心打扰她进去，于是就靠在走廊窗边，从书包里抽出一本英语词汇书。
首到早读预备铃响起，江妄才敲了敲她的桌子让她起身，让自己进去。
整整一天，各科老师都在讲评月考试卷，却默契地对成绩只字不提。
安妤每节课间都睡觉，大课间也不例外。
众人忐忑不安的等着成绩等了许久，终于在上午大课间等到了刘冠华的身影。
他敲了敲讲台，示意学委分发一摞蓝色封面的册子：“这是智学网生成的成绩分析册，包含个人错题集和针对性练习。”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物理单科前五名的同学，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这道题我明明会做！要是再仔细点，我就能上650了！啊啊啊啊！”有人在哀嚎。
“学神果然还是学神，”有人小声议论，“从入学起就没掉下过年级第一。”
“上帝真是不公平，”女生们偷瞄着江妄，“长得帅、家境好、成绩还这么逆天......就是太冷了。”
“上次那个表白的女生，听说被他三句话就怼哭了。”
“不过安妤也很厉害啊，”有人指着成绩册，“年级第二呢！”
“但跟学神比还是差了将近二十分......”
“哎，关键是二人不是在学习就是正在学习啊......”
江妄翻开成绩册，目光扫过自己的707分，又落在安妤的689分上。
然后再看了看物理成绩，两人物理都是满分，可小姑娘从早上起就蔫蔫的，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看着安妤凌乱发丝间露出的半张苍白的脸，江妄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安妤，醒醒，老刘找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