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在凌晨三点终于收敛了,草叶上的水珠顺着帐篷缝隙滴进苏昭的铺盖,凉意顺着后颈窜进骨头里。
她缩在被窝里盯着枕头下泛着幽光的玉佩,指尖无意识着藏在衣襟里的药瓶——那是三天前她从现代带来的感冒药,此刻瓶身还沾着雨水的潮气。
“再等等,”她轻声对自己说,可心跳却越来越快,“萧承煜给了通行令,可万一...万一他发现玉佩的秘密呢?”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七八个来回,最终她咬了咬牙。
反正穿越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只要逃出营地,找个没人的地方再用玉佩回去,总比留在随时可能暴露的军营里安全。
草垛被雨水泡得软塌塌的,苏昭猫着腰钻出去时,裤脚沾了大片泥渍。
她数着巡夜梆子的间隔,在第三次梆子声消散的瞬间翻上栅栏——那是阿蛮换岗的时间,这个憨厚的士兵总爱蹲在柴堆后啃冷馍,是她观察了五天得出的漏洞。
可她刚落地,一束火把的光就刺进眼睛。
“谁?!”
阿蛮的吼声像炸雷,苏昭看清他手里的长矛尖正抖得发颤——这小子大概是被突然的动静吓懵了,长矛都拿反了,矛头磕在泥地上溅起水花。
“有刺客!抓刺客啊——”
最后那个“啊”字被风卷着刮向整个营地,苏昭的血瞬间冲上头顶。
她转身就跑,踩着泥泞的草甸往山林方向狂奔,耳边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此起彼伏的“抓刺客”吆喝。
“玉佩,玉佩!”她攥紧脖子上的玉坠,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快带我回去!
快!“
玉佩突然烫得惊人,蓝光从指缝里漏出来,像一团活物在掌心跳动。
苏昭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再睁眼时,鼻尖己经萦绕起熟悉的青苔味——她正跪在现代小院的枯井边,浑身湿透,发梢滴下的水在青石板上溅出小坑。
“成功了?”她踉跄着爬起来,沾了泥的手撑在井沿上,“真的逃出来了?”
可还没等她松口气,远处传来吴掌柜的吆喝:“小昭?
这大半夜的跑哪去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古代的粗布短打,裤脚的泥渍里混着草屑。
苏昭扯了扯衣襟遮住玉佩,几乎是连滚带爬冲进村口小卖部:“吴叔,纱布!
碘伏!
各来五份!“
吴掌柜眯着眼睛看她:“你这衣裳...又去拍什么古装剧了?”
“对!对!”苏昭抓过东西塞钱就跑,“剧组急着用!”
她攥着塑料袋冲回枯井边,雨水顺着塑料袋往下淌。
苏昭把东西往井边一扔,双手捧住玉佩闭眼默念:“回去,回去找萧承煜...不,不,先试试能不能再穿。”
可等了十分钟,玉佩纹丝不动。
天渐渐亮了,晨雾漫进小院,苏昭蹲在井边,膝盖上的泥渍己经结成硬壳。
她摸出手机看时间,凌晨五点十七分——和古代的时间差又乱了。
“难道...只能单向穿回来?”她喉咙发紧,“那萧承煜怎么办?
营里的伤兵怎么办?“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后颈突然泛起熟悉的灼烧感。
等苏昭再睁眼,鼻尖己经萦绕起军营特有的马粪味。
她躺在昨晚逃跑的草甸上,晨露打湿了衣襟,不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吁——”
青骓马的嘶鸣震得人耳膜发疼,苏昭抬头,正撞进萧承煜泛红的眼底。
他的铠甲没系,外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发绳散了半绺,沾着草屑的碎发贴在额角。
“你跑哪去了?”他翻身下马,靴跟碾过她脚边的泥坑,声音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整个营盘翻了三遍,连后山的狼窝都搜了。”
苏昭张了张嘴,却被他突然攥住手腕的力道堵了回去。
他的掌心滚烫,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知不知道昨晚有三个兄弟追你掉进陷阱?
知不知道我...“
马蹄声突然在身后炸响,阿蛮的声音带着哭腔:“将军!
找到了!
是苏姑娘!“
萧承煜的手指猛地收紧,苏昭疼得倒抽冷气。
他这才惊觉自己失了态,松开手时指节泛白。
“回营。”他背过身去翻身上马,声音冷得像结了冰,“亲卫队押着。”
苏昭被两个士兵架着胳膊往主营走,回头看时,萧承煜正弯腰捡起她落在草甸上的纱布——晨光照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看不出是怒是急。
首到被推进单独的帐篷,她还能听见外面亲卫换岗的脚步声。
“看好了,”是萧承煜的声音,隔着帐篷布闷闷的,“半步都不许放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