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顶灯在穹顶流转成银河，聚光灯刺破浮动的尘埃，在江泽枫棱角分明的轮廓上镀了层金边。光柱斜斜掠过他垂落额前的碎发，将睫毛的阴影拓印在侧脸，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很荣幸能够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十八岁是生命最锋利的刀锋，是破茧成蝶的序章...…” 他的声音像是浸过晨露的青竹，清朗中带着独有的温润，每一个字都像是被揉进了春风，轻轻拂过耳畔，令人不自觉沉溺其中。
底下哗然一片，有尖叫有呐喊：“江泽枫-江泽枫-江泽枫…”
徐意望着少年侧脸的剪影，忽然记起无数个晚自习后，他倚在教室后门整理笔记的身影。此刻礼堂穹顶的水晶灯碎成星子，落在他发梢却比任何时候都耀眼。或许他就该是这样的，希望世界的光一首眷顾、笼罩着他。
“ 下面请全体学生起立，一同走过门。”
徐意攥着红色丝绒封皮的证书，指甲在烫金花纹上压出浅浅的月牙印。她踮脚在人群里寻找，终于看见江泽枫站在第三排左边，朝自己走来，此刻只感觉世界的喧嚣按下了暂停键，安静的只能听见心跳声。
“一起走？”
“好！”
江泽枫绕过身后，替徐意整了整微微褶皱的裙摆，动作自然得像拂过一片花瓣。随后，他微微屈肘，绅士地伸出了手臂。徐意的心跳如擂鼓，指尖带着微凉的汗意，轻轻搭上了他熨帖的西装袖口。他臂弯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仿佛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麻痹了她所有的感官。
“你今天很漂亮，酒红色很适合你。”
他的声音比台上发言时低了许多，带着一种只在她耳畔萦绕的私密感，像羽毛轻轻搔刮着耳膜。徐意感觉一股热流“腾”地涌上脸颊，耳根烧得厉害。她不敢抬头看他含笑的眼，只能盯着他胸前那枚小小的校徽，仿佛那是汹涌浪潮中唯一的浮木。他清冽的气息混合着礼堂里淡淡的百合香，将她温柔地包裹。
世界确实按下了暂停键，或者说，被无限拉长、凝缩。周围是鼎沸的人声，同学们兴奋地交谈、推挤着向前，奔向那道礼堂前象征着成年的华丽拱门。但徐意只感觉自己和江泽枫被笼罩在一个无形的、静谧的泡泡里。他臂弯的支撑坚实而温暖，引领着她穿过喧闹的人群，每一步都踏在云端。
水晶灯的光晕在他们头顶流转，如同落下的星辰碎屑。徐意能清晰地看到他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小小的扇形阴影，随着他平稳的呼吸微微颤动。他唇角似乎还噙着方才那抹赞许的笑意，让她手心微微出汗，搭在他臂弯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人群拥挤，有人不小心撞了徐意一下。她一个趔趄，几乎要失去平衡。下一秒，江泽枫的手臂稳稳地收紧，将她更牢固地护在自己身侧，隔开了推搡。“小心。”他低声提醒，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徐意靠在他臂弯里，后背几乎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那瞬间的贴近让她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顶，像一阵撩人的微风。
他们终于走到了门前。巨大的拱门缀满鲜花和彩带，象征着一个全新的起点。门内门外，光影分明。
“准备好了吗？”江泽枫微微侧头看她，眼底映着门内璀璨的光，像盛满了揉碎的星河。
徐意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中丝绒封面的证书，那上面烫金的纹路似乎也烙在了她的心上。她终于鼓起勇气，抬眸望向他。少年清澈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她穿着红裙、脸颊微红的模样。她看到了鼓励，看到了温和的笑意，还有一种她不敢深究的、让她心尖发颤的光芒。
“嗯！”她用力点头，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共享着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在身后人潮的推动下，他们默契地同时迈步，肩并着肩，臂挽着臂，一同跨过了那道流光溢彩的门。门内更明亮的光瞬间拥抱了他们，如同踏入一个崭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图景。身后鼎沸的人声似乎在这一刻重新涌入耳中，却再也无法冲散他们之间那份无形的、微妙的联结。
走过门后，人群稍微松散了些。江泽枫并没有立刻松开手，反而微微低下头，靠近她的耳边。徐意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的绒毛。
“刚才……有点挤。”他低声解释，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局促，“怕你被撞到。”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发间一个快滑落的珍珠发卡上，手指极其自然地、轻若鸿毛般地替她轻轻扶正了。
徐意感觉整张脸都烧透了，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她不敢看他，只能更紧地攥住他的衣袖，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真实。她听到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也听到了他低低的笑声，像清澈的溪流，淌过她兵荒马乱的十八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