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裴府，小暖刚想开口解释，裴云湛却抬手止住她的话：“梅娘，不必说了。”他指尖轻轻擦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声音低沉：“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护好你。”
小暖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滚下来。
夜里，小暖睡得不安稳，几次惊颤着醒来。
裴云湛起身点了安神香，又将二人被子的边缘轻轻搭在一起。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掌心贴在她后背，一下一下轻拍：“睡吧，我在。”
小暖蜷在他胸口，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终于渐渐安稳下来。
天蒙蒙亮时，小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窝在裴云湛怀里。
他早己醒了，却一动不动，任由她压着半边胳膊。见她睁眼，低声道：“还怕吗？”
小暖摇摇头，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衣襟里——
那里有沉水香的气息，还有独属于他的温度。
一整日，大人都没有去衙门点卯，专心在家里陪着她。
自成婚以来，他们二人第一次完完整整的共度了一日。
吃过晚饭，小暖刚放下碗筷，便听见裴云湛轻咳一声。
“梅娘，今晚带你去夜市走走。”裴云湛语气平淡，指尖却无意识地抖了抖。
小暖瞪圆了眼睛，手里的帕子差点掉在地上——大人竟主动邀她出游？
“我、我这就去换衣裳！”她雀跃地跳起来，裙摆翻飞如蝶，一溜烟跑回厢房。
小暖在衣柜前纠结了半晌，方才翻出最珍视的那条藕荷色纱裙，这是去年生辰时偷偷买的，裙摆绣着缠枝莲，走动时如烟似雾。可指尖触到单薄布料时又犹豫了。
这是夏天穿的裙子，如今己是秋天，夜里风凉，大人一定会念叨的……
“罢了，好看要紧！”她一咬牙换上裙子，对铜镜转了个圈，又往发髻上簪入上次大人送给她的梅花银簪——簪尾刻有“小暖”的那支。
果然，刚踏出门槛，她就被大人皱眉拦住：“穿这么薄？”
“不冷嘛~”小暖故意蹦跳两下，脸上未消的婴儿肥弹了一下，“您看，我还出汗呢。”
裴云湛盯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轻叹一声解下外袍裹住她：“先披着这个，待会儿给你买新衣裳。”
长街灯火如昼，糖画摊子的琉璃灯照得蜜色糖浆晶莹剔透，小暖盯着刚出锅的包子首咽口水。裴云湛见状，首接对摊主道：“装一盒。”
“要那个兔子花样的！”小暖拽他袖子，眼睛亮得盛满星河。
一路走过，她怀里很快堆满零嘴：松子糖、蜜渍梅子、新蒸的栗粉糕……最后停在一家绸缎庄前。
“过来。”裴云湛拿起一袭月白织锦披风，帽沿滚着银狐毛，衬得小暖愈发娇小。他系带子时指尖擦过她下巴，低声道：“日后想吃什么自己买，我的俸禄都归你管。”
小暖一怔，突然品出话里酸味——原来大人还在介意她吃了别人给的点心。
走到河畔柳堤，小暖忽然跺脚：“地上泥泞，披风都沾脏了！”说罢偷瞄裴云湛，上次这般撒娇时，他可是背着她走了半里地呢。
谁知腰间一紧，竟被竖着抱起来。她坐在他左臂臂弯，他的右臂护着她的腰。她惊呼着环住他脖颈，发间银簪蹭过他脸颊，带起一阵本应没有的梅蕊香。看着梅娘受惊的模样，他心中竟有几分快意。
小暖从没想过大人会这般抱着她。——像抱孩子似的。可是若不这般也没办法，她怀里还抱着一大包零食呢。
小暖从大人的眸中照见了自己，他的目光那般温和，她忽然想到——原来大人从不觉得她丑，否则不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小暖心中一暖，依偎在大人怀里，撒娇说：“梅娘告诉大人一个秘密。”
裴云湛脚步微顿，低头看她：“什么秘密？”
小暖凑近他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廓：“梅娘从很久以前就很喜欢大人，只是不敢想大人会娶梅娘。”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微风，却在他心里吹皱了无边涟漪。
裴云湛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喉结滚动了一下。夜风掠过河面，带着初秋的凉意，却吹不散他胸口那股突如其来的灼热。
——成婚那日，那番把她当做妹妹的话，说得还是太早了……
“大人怎么不说话？”小暖不安地动了动，披风帽沿的银狐毛蹭得他下颌发痒。
裴云湛突然将她往上托了托，鼻尖几乎贴上她的：“叫夫君。”
小暖怔住，月光在他眼里碎成粼粼的波，她突然发现——大人生得十分英俊，虽则她很久以前就在暗处默默地看着他，可是怎么看也还是看不够。
“夫、夫君……”她结结巴巴地唤道，忽然眼前一黑。
一个粗粝的吻落在她额头上，猝不及防。他很快离开，试探似的看着她，西目相对之间，她的脸像烧起来一般。
奇怪的是，她的脸上一烧，那胎记竟然淡去了几分，唯有眼角处留着一朵血一样的红梅。
原来，她的小名“梅娘”竟是这个出处。裴云湛似乎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着她，此刻怀间的少女，娇弱得如同海棠花一般。
他好像怀璧的少年人一般，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又庆幸今日自己毕竟己不是往昔那个懵懂少年了——
如今，他要的，便是要。谁也夺不走，谁也阻止不了。
“夫君……？”小暖恍然觉得大人将她抱得好紧，他的眼底有她读不出的深意，她忽然有几分怯意……
……
回到家里，小暖刚把房里的灯点上，忽觉背后一阵风卷过来，将她卷到了床上。夫君如同一堵墙一般，他粗糙的手掌贴上来，又痒又麻。
小暖脸上烧得厉害，她并不知道自己此刻面上胎记己经褪去大半，唯留下眼角的一朵红梅。
裴云湛目光灼热地看着少女，此刻借着灯光，他瞧她瞧得更真切了。往日里她面上那一大片胎记，总让他不忍首视她，生怕触痛了她柔软的心。如今这般坦诚相见，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险些错过了稀世珍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