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镊子尖刚触碰到陶俑残缺的耳郭,手机在木桌上震得跳了两下。
是博物馆工作群的消息提示。
她习惯性地扫了眼屏幕,这一眼却让镊子“当啷”一声掉在了修复台上,差点磕到陶俑的釉面。
手机屏幕里,赵子轩的新文章标题像根刺扎进了她的眼睛——《苏晚炒作白月光身份?知情人士爆料惊人内幕》。
她指尖发颤地点开链接,滚动的文字里,“匿名顾氏员工”的证词刺得人眼眶生疼:“去年底苏小姐主动联系公关部,说要借顾总旧情做宣传”“我们本来不想配合,可她拿当年救顾总的事施压”……
修复室的空调嗡嗡声突然变得刺耳。
苏晚望着自己沾着陶土的指尖,想起今早和顾霆深交握时,他掌心的温度还残留在腕间。
原来在别人眼里,连十年前那半块桂花糕的温暖,都成了精心设计的筹码。
“苏姐!”
木门被撞得哐当响,小周举着手机冲了进来,齐耳短发乱得像团炸毛:“你看看这个王八蛋写的什么!我刚把截图发到群里了,咱们馆里谁不知道你连朋友圈都半年不发一条?”她气呼呼地把手机屏幕怼到苏晚面前,屏幕里是博物馆内部群的消息——
老陈头:“苏老师当年为修青铜爵在馆里住了半个月,这种人也配说她炒作?”
修复组王姐:“上回有人要高价买她修复的残瓷片,她当场翻脸,说文物是命。”
小周的手机还在震动,新消息不断弹出来。
苏晚望着屏幕里那些熟悉的名字,喉咙发紧。
她伸手碰了碰小周发颤的手背:“小周,别……”
“我偏要!”小周眼眶泛红,“上个月你帮我改修复方案到凌晨,现在有人往你身上泼脏水,我就是要让全馆都知道谁在放屁!”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拍在玻璃上。
苏晚摸出手机,鬼使神差地打开顾霆深的对话框。
对话框停留在今早的“桂花糕热了”,她盯着那个“深”字头像看了会儿,终究没敢发消息——他今天要开文物研讨会,还有顾氏的董事会,不该为这些琐事分神。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顾氏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顾霆深正捏着平板,指节白得几乎透明。
“顾总,热搜己经冲到第三了。”林锐推了推眼镜,声音压得极低,“源头发自赵子轩的公众号,他后台关联的M公司……”
“唐晓菲的人?”顾霆深打断他,目光扫过平板上的文章截图。
照片里苏晚低头修复文物的侧影被截得很偏,配文是“看这专注模样,怕不是在琢磨怎么钓金龟”。
他喉结滚动两下,把平板重重拍在桌上,“沈婉如那边呢?”
“沈小姐的工作室转发了文章,配了句‘有些缘分,未必是天意’。”林锐调出另一张截图,“但评论区己经有顾氏老粉在控评了。”
顾霆深突然笑了,笑得极冷:“唐晓菲想报上次慈善晚会被苏晚揭穿她伪造古画的仇,沈婉如还记着我推了她的珠宝代言。”他抽出钢笔在便签上唰唰写了几个字,“去把公关部张总监和法务部张律师叫上来。”
林锐应了声要走,又被顾霆深叫住:“让厨房炖盅雪梨百合汤,加桂花。”他指腹蹭了蹭便签上“苏晚”两个字,声音软了些,“送到博物馆修复室。”
下午三点,顾氏集团大会议室。
椭圆形会议桌前,顾霆深支着下巴看投影屏,上面是两段监控录像——一段是两个女员工在茶水间交头接耳,另一段是其中一人对着手机打字。
“赵雪,周雨薇。”他抬眼扫向第三排,“你们说苏晚主动联系公关部炒作?”
两个穿职业装的女生瞬间脸色惨白。
赵雪攥着会议记录本的手首抖:“顾总,我们……我们也是听唐小姐说的……”
“听唐晓菲说的?”顾霆深漫不经心地转着钢笔,“那我问你们,苏晚的私人号码,是唐晓菲给的?还是你们自己翻了顾氏十年前的客户档案?”他突然把钢笔拍在桌上,“顾氏养员工,是让你们当传声筒的?”
周雨薇“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泪砸在地毯上:“顾总我们错了!唐小姐说给我们各五万,我们鬼迷心窍……”
“五万?”顾霆深冷笑,“够赔你们毁谤的精神损失费吗?”他起身走向两人,阴影笼罩下来,“现在两个选择——主动辞职,工资结清;或者等法院传票,我让张律师连唐晓菲一起告,你们出庭作证。”
赵雪抖得像筛糠,跟着跪下来:“我们……我们选辞职!现在就签!”
会议室的落地窗外,夕阳把顾氏的标志镀成了金色。
林锐站在门口看着两人连滚带爬离开,转头正对上顾霆深的目光:“律师函己经拟好,赵子轩的M公司和沈婉如的工作室,今晚就能收到。”
“不够。”顾霆深解了颗袖扣,“把当年苏晚救我的监控录像和报警记录整理出来,明天开新闻发布会。”他摸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是苏晚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修复室的桂花汤很好喝,谢谢。”
他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回了句“等我接你吃晚饭”,又点开微博。
@顾霆深V:苏晚从未与顾氏有任何私下交易,十年前的事是我毕生铭记的恩情,与炒作无关。
凡继续传播不实信息者,顾氏法务部将采取法律手段。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手机震动个不停。
林锐凑过来看了眼热搜,挑眉:“顾总护妻模式开启,己经第一了。”
博物馆修复室里,苏晚盯着突然弹出的微博提示,鼻尖发酸。
她摸出手机,给顾霆深发了条消息:“谢谢你。”
几乎是秒回:“该谢的是我。”
窗外的晚霞漫进窗棂,落在她腕间的银镯上。
苏晚轻轻碰了碰镯子,想起今早顾霆深说的“现在不用数到三”。
原来有些温暖,真的能穿过十年时光,把所有的风雨都挡在门外。
夜色渐深时,顾氏法务部的灯还亮着。
张律师翻着刚整理好的材料,对助理说:“把这些证据快递给《京华时报》,赵子轩的专栏明天必须撤。”他看了眼墙上的钟,凌晨一点十七分,“另外,联系唐小姐的父亲,就说顾总请他喝早茶——聊聊女儿最近的‘爱好’。”
助理应了声去发邮件。
张律师揉了揉太阳穴,瞥见桌上顾霆深下午写的便签,最底下一行小字:“给苏小姐的律师函副本,用淡蓝色信封。”
他笑了笑,把便签收进抽屉。有些护短,从来不需要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