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集团28层法务部的挂钟指向凌晨两点,张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指节叩了叩助理刚打印好的文件:“《京华时报》的主编电话再拨一遍,就说顾总特批的法务函五点前必须签收。”他嗓音低哑却清晰,桌上的咖啡杯己经空了三个,杯底还沾着凝结的褐色残渣。
助理攥着手机的手顿了顿:“张律,对方说要等早班编辑到岗——”
“现在打。”张律师抽出钢笔在文件末页签上名字,墨迹未干便推给助理,“顺便通知财务组,赵子轩团队合作的三个项目,明早九点前冻结预付款。”他抬眼扫过墙上的监控画面,顾霆深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顾总说过,谣言多传一秒,苏小姐就多受一秒委屈。”
同一时间,三公里外的老旧公寓里,赵子轩的手机在枕头下震动得发烫。
他裹着皱巴巴的睡衣摸过来,屏幕上“顾氏法务部”的邮件标题刺得他瞳孔骤缩。
“关于不实报道的法律告知函?”他喉结滚动着点开附件,纸张摩擦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要求48小时内撤稿、公开道歉,否则追究诽谤责任……冻结《都市猎奇》专栏所有合作资金?”
台灯投下昏黄的光晕,照见他额角沁出的冷汗。
手指发颤着翻到最后一页,顾氏集团的红章像团烧红的炭,烫得他差点摔了手机。
“唐晓菲!唐晓菲你接电话啊!”他拨出第七个号码,声音带着哭腔,“是你说顾霆深早就忘了那个苏晚的!是你让我……”
“赵记者,”电话那头传来涂甲油的沙沙声,唐晓菲尾音带着不耐烦,“顾氏的法务函都发到我爸桌上了,你当我是神仙?”她嗤笑一声,“再说了,你偷拍的那些‘苏晚攀附顾氏’的照片,有一张是真的?”
“啪”的挂断声惊得赵子轩手一抖,手机砸在床头柜上,震得玻璃杯里的半杯凉水溅出来,湿了他前襟。
他盯着黑屏的手机,突然想起下午在博物馆外蹲守时,苏晚抱着修复箱从台阶上下来,顾霆深撑着伞替她挡雨,两人之间连半指距离都没有。
“完了……全完了。”他瘫在床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早知道那女人是顾霆深的逆鳞,给我十个胆也不敢碰。”
顾氏总裁办公室里,顾霆深的手机在案头震动。
他放下正在批阅的文件,屏幕上“母亲”两个字泛着冷光。
“霆深,”顾母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从容,“《财经周刊》刚打来电话,问你发律师函的事是不是在打压舆论。”
“不是打压,是保护。”顾霆深转动着钢笔,笔尖在“同意”两个字上划出深痕,“当年苏晚救我时,那些记者追着她问‘救豪门小少爷能拿多少奖金’;现在她修复文物被夸,又有人说‘是顾氏买的通稿’。”他喉结动了动,“妈,我护着她,和护着顾氏的声誉一样重要。”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顾母轻叹:“你从小认定的事,谁也改不了。”她顿了顿,“但记住,顾家的儿媳妇,要经得起审视。”
“她经得起。”顾霆深垂眸看着手机屏保——那是苏晚蹲在修复台前的侧影,发梢沾着金漆,专注得像在雕琢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比任何人都经得起。”
凌晨五点十七分,赵子轩的微博准时弹出新动态。
他盯着“发送”键看了十分钟,手指抖得几乎按不准,最终还是咬着牙点了下去:
“本人因未经核实发布关于苏晚女士的不实言论,特此郑重致歉。相关报道己删除,今后将严格遵守新闻。”
评论区瞬间被挤爆。
“顾总这波操作太解气!”
“当年苏晚救顾少的新闻我翻到了,小姑娘拿弹弓敲晕绑匪的样子超帅!”
“苏晚姐姐的修复视频我看了十遍,这才是该上热搜的人好吗!”
博物馆修复室的顶灯泛着暖白的光,苏晚蜷在藤椅里,手机屏光照亮她泛红的眼尾。
她翻到三年前那条“文物修复师靠炒作上位”的旧微博,底下全是“没背景也敢抢资源”“肯定睡了领导”的评论。
那时她抱着外婆的遗照缩在被子里哭,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现在,同样的平台上,“顾霆深力挺苏晚”的词条挂在榜首,配图是十年前的报警记录——上面清晰写着“被绑少年顾霆深,解救者苏晚,14岁”。
“叮——”
新消息提示音让她猛地回神。
顾霆深的微博转发了她的道歉声明,配文只有西个字:“清者自明。”
苏晚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悬,最终点开对话框:“谢谢你,没有让我一个人面对。”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修复室的窗棂漏进一缕晨光。
她摸出腕间的银镯,那是外婆临终前塞给她的,“晚晚,以后要是遇到难处,就数数镯子上的花纹,数到三,总会有光来的。”
可这一次,光来得比三更快。
顾霆深放下手机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他起身拉开窗帘,晨雾里隐约能看见博物馆的飞檐。
助理敲门进来送咖啡,他却摆了摆手:“去买杯热牛奶,加两勺糖。”
“现在?”助理愣了愣。
“她早上总喝凉牛奶。”顾霆深指腹着手机边缘,屏幕上还停着苏晚的消息,“送到修复室,用淡蓝色的保温袋。”
助理应了声退下,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
顾霆深低头看着桌上未批完的文件,却忍不住又笑了——他想起苏晚昨天喝桂花汤时,鼻尖沾了点糖霜,像只偷喝了蜜的小猫。
窗外的晨雾渐渐散了,露出天际的第一缕金红。
而某个修复室的桌上,淡蓝色保温袋正静静躺着,袋口露出半张便签纸的角,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只写了半句:“以后数到一,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