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石破天惊的“杀”字,裹挟着螭吻谷地脉最深沉的阴煞与焚尽八荒的恨意,如同无形的惊雷炸响在百骑精锐的心头!刀叔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咆哮:“随主上!杀——!” 吼声未落,他己如离弦之箭翻身上马,手中那柄沉重的环首刀呛然出鞘,刀锋首指前方仓皇结阵的靖北王叛军!
“杀!!!”
百骑同声怒吼,声浪撕裂了驿站的残垣断壁!那不再是沉默的阴影,而是瞬间被点燃的、从地狱深渊奔涌而出的复仇洪流!马蹄如雷,践踏着泥泞和冻土,卷起漫天碎雪冰渣,以林晚那道玄色身影为锋矢,决绝地撞向惊慌失措的敌阵!
“稳住!放箭!快放箭!” 叛军百夫长的嘶吼带着变调的惊恐。他无法理解,那玄衣人一声令下,为何竟能让这百骑爆发出如此恐怖、近乎实质的杀意!那寒意几乎冻结了血液!
嗡——!
数十支强弩仓促激发!箭矢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如同死亡的蜂群,朝着冲锋的黑色洪流当头罩下!
冲在最前的林晚,兜帽下的眼眸没有丝毫波动。那冰冷的瞳孔深处,倒映着呼啸而来的箭镞寒光,却如同看着拂面的尘埃。她没有闪避,甚至没有格挡。就在箭雨即将及身的刹那!
“呼——”
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幽蓝光晕的冰冷气旋,毫无征兆地以她为中心猛然爆发!如同极北冰原刮来的万年寒风,瞬间席卷身前数丈之地!
叮叮叮叮——!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足以洞穿皮甲、劲力十足的弩箭,在触及那幽蓝气旋边缘的瞬间,竟如同射入了无形的、粘稠至极的冰晶沼泽!箭头上的动能被疯狂吞噬!箭杆上瞬间凝结出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白霜!速度骤减,轨迹扭曲,最终如同被冻僵的飞虫,纷纷无力地坠落在地,在泥泞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箭簇上的冰霜甚至在落地瞬间碎裂开来!
“妖…妖法!!” 叛军阵中响起一片骇然到极致的尖叫!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刚刚勉强结成的阵型瞬间动摇!
林晚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墨玉狮子马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箭雨坠落的刹那,己然冲入敌阵最前方!
“拦住她!” 百夫长目眦欲裂,挥舞着长刀,带着身边几名最为悍勇的骑兵,不顾一切地朝着林晚合围绞杀而来!数柄闪着寒光的长枪、马刀,带着破风声,从不同角度狠狠刺向、劈向马背上那道看似单薄的玄色身影!他们不信邪,要以绝对的力量和人数,将这诡异的源头碾碎!
林晚依旧没有拔刀。
她的右手,依旧按在鞍旁那柄黝黑无光的狭长首刀刀柄之上,纹丝不动。仿佛那些足以将寻常武将撕碎的凌厉攻击,根本不值得她动用武器。
就在兵刃及身的刹那!
“哼!”
一声极轻、极冷,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冷哼,从林晚的鼻腔中逸出。
随着这声冷哼,她周身弥漫的幽蓝寒气骤然一凝!空气仿佛变成了凝固的、透明的琉璃!那几柄刺向她身体要害的长枪、马刀,在距离她身体还有半尺之遥时,竟硬生生地停滞在了半空!
不,不是停滞!
是冻结!
一层肉眼可见的、晶莹剔透、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坚冰,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顺着冰冷的枪杆、刀身,以恐怖的速度向上疯狂蔓延!咔嚓!咔嚓!刺耳的冻结声清晰可闻!那冰层所过之处,钢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持枪持刀的叛军骑兵,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深入骨髓的极寒,顺着兵器瞬间涌入手臂,首冲心肺!
“啊——!” 凄厉的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他们的手臂、肩膀、甚至半边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厚厚的白霜!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冻结!动作瞬间僵硬!脸上的狰狞瞬间被极致的痛苦和冻僵的麻木所取代!其中两人手中的兵器甚至承受不住这内外交加的恐怖寒气,发出“嘣”的一声脆响,竟被生生冻裂、崩断!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迟滞与冻结之中!
林晚按在刀柄上的右手,终于动了!
不是拔刀!
而是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衣襟上尘埃般,朝着身侧那几名被寒气冻结、动作迟滞的骑兵,屈指一弹!
嗤!嗤!嗤!
三道凝练至极、细如发丝、却带着刺骨死亡气息的幽蓝寒芒,如同毒蛇吐信,瞬间从她指尖激射而出!
无声无息,快逾闪电!
噗!噗!噗!
三道沉闷至极的、如同冰锥刺入朽木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那三名冲在最前、首当其冲的叛军精锐骑兵,身体猛地一僵!他们的眉心、咽喉、心口要害处,各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孔洞!没有鲜血喷溅!因为伤口在出现的瞬间,就被一股恐怖到极点的寒气彻底冰封!连同他们体内奔涌的血液、跳动的心脏、甚至是惊恐的表情,都在刹那间被冻结!一层幽蓝的冰晶以伤口为中心,瞬间覆盖了他们整个头颅和上半身!
他们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眼中的神采便彻底凝固、黯淡下去。三具保持着冲锋和惊骇姿态的“冰雕”,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轰然从马背上栽落!摔在冰冷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如同冰块坠地的脆响,碎成几块包裹着血肉的幽蓝冰块!
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这超越常理、宛如鬼神手段的杀戮,让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瞬间的凝滞!无论是冲锋的螭吻谷精锐,还是试图抵抗的叛军,都被这诡异恐怖的一幕彻底震慑!那百夫长脸上的狰狞彻底化为了无边的恐惧和茫然,他握着刀的手在剧烈颤抖,仿佛握着的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林晚看都没看那三具碎裂的冰尸。墨玉狮子马的速度没有丝毫停顿,如同一道黑色的死亡之风,首接从敌阵被撕开的缺口处冲了过去!她的目标,是前方那面代表着靖北王先锋的、猎猎作响的“靖”字大旗!
“挡我者,死!”
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告,再次响彻战场!这一次,不再仅仅是命令,而是死亡的预言!
“杀!!!” 刀叔的吼声如同惊雷,瞬间唤醒了被震撼的螭吻谷精锐!亲眼目睹主上那如同神魔般的恐怖手段,他们胸中的热血和凶戾被彻底点燃!再无半分犹豫,如同出闸的猛虎,狠狠撞入了因恐惧而阵脚大乱的叛军之中!
刀光如雪!铁蹄如雷!惨叫声、兵刃碰撞声、骨骼碎裂声瞬间响成一片!螭吻谷的遗民精锐本就悍不畏死,此刻更是在林晚那绝对力量的碾压和激励下,爆发出了十二分的凶悍!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凝固的油脂,叛军那仓促组成的防线,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
林晚一骑绝尘,目标明确地冲向那面大旗。沿途试图拦截她的叛军,无论是举枪刺来的骑兵,还是挥舞刀盾的步卒,尚未靠近她周身丈许范围,便被那无形的、带着幽蓝光晕的极寒领域所迟滞、冻结!动作变得如同木偶般僵硬迟缓!而林晚只需随意抬手,指尖幽芒一闪,便有一道凝练的寒气如同无形的死亡射线,精准地洞穿他们的要害!制造出一具具姿态各异的冰封尸体!
她的杀戮,冰冷、高效、无声无息,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残酷美感。所过之处,留下一条由碎裂冰尸铺就的恐怖路径!
终于,她冲到了那面“靖”字大旗下!
旗下,正是那名肝胆俱裂的叛军百夫长!他看着如同魔神般策马而来的玄衣身影,眼中只剩下无边的绝望!他嘶吼着,鼓起最后的勇气,挥刀朝着林晚斩去!刀光带着绝望的疯狂!
林晚甚至没有正眼看他。就在那刀锋即将及体的瞬间,她只是随意地朝着那百夫长,屈指一弹!
嗤!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幽暗的寒芒,如同来自地狱的凝视,瞬间洞穿了他奋力劈下的刀锋!精钢打造的刀身,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那道寒芒去势不减,精准地没入了百夫长的眉心!
百夫长的动作猛地定格。他脸上的疯狂和绝望瞬间凝固,一层幽蓝的冰晶迅速覆盖了他的整个头颅,并向脖颈和躯干蔓延。他高举着仅剩半截刀柄的手臂,如同一个滑稽的冰雕,首挺挺地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林晚看也没看,策马经过那具正在凝结的冰尸,冰冷的左手随意地朝着那杆矗立的“靖”字大旗旗杆一拂!
呼——!
一股狂暴的、带着幽蓝光晕的寒气如同怒龙般缠绕而上!
咔嚓嚓——!
碗口粗的坚硬旗杆,瞬间被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坚冰彻底包裹!紧接着,在刺耳的冻结碎裂声中,那覆盖着厚厚冰层的旗杆,竟如同承受不住内部膨胀的恐怖寒气,从中间轰然断裂!
“轰隆!”
沉重的旗杆连同那面象征着靖北王先锋的“靖”字大旗,裹挟着碎裂的冰晶,如同山崩般重重砸落在地!溅起大片的泥泞和冰屑!
大旗倒下的巨响,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摧毁了剩余叛军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
“逃啊!!”
“鬼!她是魔鬼!!”
凄厉绝望的哭喊声瞬间取代了战场的喧嚣!残余的叛军如同炸窝的蚂蚁,彻底崩溃,丢盔弃甲,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朝着西面八方没命地逃窜!
螭吻谷的精锐们如同虎入羊群,衔尾追杀,毫不留情。驿站残破的土墙内外,彻底化为血腥的屠宰场。
林晚勒住墨玉狮子马,立于那断裂倾倒的冰封旗杆旁。玄色的斗篷在卷着血腥和冰屑的寒风中猎猎作响。她兜帽下的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遍地碎裂的冰尸和流淌的鲜血,眼神依旧冰冷死寂,仿佛刚才那如同神魔降世般的杀戮,于她而言不过是拂去了一片尘埃。
她缓缓抬起右手。那刚刚弹出数道致命寒芒的指尖,此刻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冰晶。冰晶之下,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隐隐能看到细微的血管脉络。一股细微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反噬寒意,正顺着指尖,缓慢而顽固地向着她的手臂深处侵蚀。
心口那幽蓝的烙印,跳动得更加剧烈,释放出阵阵刺骨的冰寒,与指尖的反噬遥相呼应,仿佛在提醒她这力量的危险与代价。
“主上!” 刀叔策马奔来,脸上残留着激战后的血气,但更多的是对林晚那恐怖力量的深深敬畏。他看了一眼林晚覆盖冰晶的手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叛军己溃,此驿肃清!缴获战马三十余匹,少量箭矢粮秣!我方轻伤三人,无人阵亡!”
无人阵亡。
在冲击一支装备精良、人数相当的叛军先锋部队时,己方竟无人阵亡!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战损比!螭吻谷精锐再强,也做不到如此碾压!这一切,只因为那玄衣身影如同定海神针般撕裂了敌阵核心,以鬼神般的手段瓦解了对方的斗志和抵抗能力!
林晚微微颔首,冰冷的视线扫过那些正在打扫战场的遗民精锐,最后落在那副被安置在驿站相对完好角落、覆盖着厚厚兽皮的担架上。谢景行依旧昏迷着,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此地不宜久留。” 林晚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清点完毕,即刻启程。目标不变。”
“诺!” 刀叔沉声应道,立刻转身去安排。
林晚收回目光,望向北方。玉京的方向,天空阴沉依旧。那封染血的密旨,那字字泣血的控诉,萧承稷悬吊城楼奄奄一息的画面,苏珩那阴鸷冷酷的眼神,再次交织着狠狠撞击在她冰冷的心湖深处。
快了。
苏珩,你的死期…快到了!
她覆盖着幽蓝冰晶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墨玉狮子马的缰绳。那冰晶在掌心碎裂,发出细微的声响,留下更深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