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的哭声像一把钝刀，在深夜里缓慢地割着张伟的神经。
他站在储物间门口，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敲门。门缝底下透出的灯光微微颤抖，伴随着压抑的抽泣声。五年来，他听过林晓很多种哭声——生孩子时疼哭的，和他吵架气哭的，被朵朵高烧吓哭的——但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连哭都不敢放肆。
手机屏幕亮起，老周发来加密消息：【罗斯柴尔德同意预付5亿美金，但要求您明早亲自出席签约】。
张伟熄灭屏幕，轻轻推开储物间的门。
林晓猛地抬头，脸上的泪痕在台灯下泛着光。她手里攥着一张纸，张伟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昨晚王翠芬摔在桌上的离婚协议，上面还沾着菜汤的油渍。
"妈说…"林晓的嗓子哑得厉害，"下周再不签字，她就喝农药。"
张伟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里有一圈新鲜的淤青——昨晚王翠芬拽着她去相亲时留下的。五十岁的丧偶银行行长，愿意"接盘"带孩子的离婚女人，前提是"那个送外卖的前夫永远消失"。
储物间狭小的空间里，消毒水混着林晓常用的茉莉花香。张伟蹲下来，从床底拖出那个旧皮箱。指纹解锁的"咔嗒"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这是什么？"林晓的声音突然绷紧。
皮箱里整齐码放着几叠文件，最上面是一份基因检测报告。张伟抽出它，纸张边缘有些发黄。
"朵朵的病…不是意外。"他声音很轻，"是有人用我的基因样本设计的靶向武器。"
林晓的瞳孔骤然收缩。
"五年前我假死，是因为…"张伟顿了顿，换了个说法，"我以前的工作，会害死你们。"
屋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响。张伟闪电般合上皮箱，但己经晚了——王翠芬站在门口，眼睛瞪得滚圆，手里端着的牛奶杯砸在地上，玻璃碎片西溅。
"杀、杀人犯！"她踉跄后退，"晓晓！快报警！"
林晓没动。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份基因报告上，手指无意识地着朵朵的照片。照片里的小姑娘戴着生日帽，笑容灿烂得刺眼。
"所以…"林晓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朵朵每次化疗喊疼的时候，你其实知道该找谁报仇？"
张伟的右手下意识摸向耳后的疤。这个动作他做了五年，每次撒谎时都会这样。但今天，他的手停在了半空。
"知道。"
这个简单的词像按下某个开关，林晓突然抓起离婚协议撕得粉碎。纸片雪一样落在他们中间。
"明天早上，"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张伟，"我要见到那个害朵朵的人。"
王翠芬的尖叫刺破耳膜："你疯了？！他跟黑社会有关系！"
"妈。"林晓转身，第一次对母亲露出冷笑，"您昨天不是说，李行长认识公安局副局长吗？"
她踩过满地的玻璃碴，从衣柜深处摸出一个铁盒，里面赫然是一把袖珍手枪——结婚第三年，张伟教她防身用的，她一首说"用不上"。
"现在，"林晓咔哒一声上了膛，"谁才是黑社会？"
窗外，一架首升机掠过夜空，探照灯扫过小区楼顶。张伟的加密手机疯狂震动，屏幕上是老周的紧急消息：【陈默现身儿童医院】。
林晓看着丈夫瞬间绷紧的下颌线，突然笑了："看来不用等早上了。"
她扯下结婚照后的隐藏保险箱，取出两把车钥匙——一把是电瓶车的，一把是地下室那辆改装路虎的。
"选吧，"她把路虎钥匙抛给张伟，"继续送你的外卖，还是去当朵朵的超人爸爸？"
凌晨三点十七分，当路虎咆哮着冲出小区时，门卫室的老头揉着眼睛嘟囔："怪事，这破小区哪来的豪车…"
后视镜里，王翠芬穿着睡衣追出来，挥舞着离婚协议的身影越来越小。林晓降下车窗，把撕碎的协议扬了出去，纸屑在尾气中翻飞如雪。
"其实…"张伟握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你可以不跟来。"
副驾驶上，林晓正往弹匣里压子弹。闻言抬头，用枪管轻轻点了点他耳后的疤："五年前你留遗书说'保护好她们'，现在想反悔？"
导航突然切换路线，红色警告闪烁：【检测到埋伏点】。张伟猛打方向盘，车子漂移进小巷的瞬间，原先行驶的路面爆起冲天火光。
烈焰映照下，林晓看清了丈夫的侧脸——那个总是低眉顺眼的外卖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冰冷的陌生人。
"抓紧。"张伟踩死油门，路虎撞开围墙冲进地下隧道，"我带你去见见…真正的我。"
隧道尽头，"深渊"组织的标志在黑暗中幽幽发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