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十五分，城管的车队像一群饥饿的鬣狗围住了巷口。
"无证占道经营！"为首的胖子一脚踹在张伟的电瓶车后轮上，链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这破车扣了！"
张伟的手还握着外卖箱的提手。箱子里装着西份早餐——肿瘤科刘医生的豆浆油条，血液科护士站的三明治，还有朵朵最爱吃的小笼包。
"同志，我赶着送医院。"他摸出工作证，"病人等着吃早饭..."
"谁是你同志？"胖子夺过工作证，随手扔进路边的水坑，"穿这身黄皮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工作证在水坑里慢慢下沉，"闪电速递"西个字被泥水浸透。张伟弯腰去捡，后背突然挨了一脚，整个人扑进水里。
"哎哟，这不是林家那个吃软饭的吗？"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伟抹了把脸，看见王翠芬挎着菜篮子站在三步外，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她身边是隔壁李阿姨，两人刚从早市回来，篮子里装着新鲜的山药——朵朵化疗后医生建议吃的补品。
"妈..."张伟撑着膝盖站起来，泥水顺着裤管往下滴。
"别叫我妈！"王翠芬尖着嗓子对城管说，"扣得好！这种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早该收拾！"
胖子来了劲，抡起铁钳就要剪锁。张伟突然按住车把："等等。"
他从外卖箱里取出那盒小笼包，汤汁己经洒了一半。塑料盒底贴着朵朵画的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写着"爸爸加油"。
"这个我得带走。"
胖子一把抢过餐盒："赃物没收！"
餐盒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啪"地摔在墙上。小笼包滚落一地，被路过的野狗叼走了。朵朵画的笑脸沾满泥浆，像在哭。
王翠芬笑得前仰后合："哎呦喂，连狗都嫌你晦气！"
张伟的指节发白。他耳后的疤痕突然刺痛——植入式通讯器在预警。三秒钟后，口袋里的加密手机震动起来。
"喂？"他转身接起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龙首，沙特代表团在和平饭店等您。"电话那头的老周语速飞快，"他们带了空白支票。"
张伟看着城管把电瓶车抬上拖车。车筐里，朵朵的粉色小水壶滚出来，"咕咚"一声掉进下水道。
"让他们等着。"
挂断电话，他走向下水道口。王翠芬的嘲笑声追在身后："怎么，要钻下水道当老鼠啊？"
井盖很重。张伟徒手撬开时，指甲崩裂了两片。黑黢黢的洞口飘上来腐烂的臭味，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疯子！"王翠芬的尖叫渐渐远去。
下水道里，张伟摸到了那个小水壶。壶身上贴着的卡通贴纸己经泡烂，但壶底刻的字还在——"朵朵5岁生日，爸爸送的"。
头顶突然传来引擎轰鸣。透过井盖缝隙，他看见三辆黑色奔驰停在巷口，十几个黑衣人正把城管围在中间。
"认识这个吗？"老周把一块金属牌拍在胖子脸上。
胖子的表情瞬间凝固——那是国安部的特别通行证。
五分钟后，张伟从下水道爬出来时，他的电瓶车己经被擦得锃亮，连链条都上了油。老周捧着干净衣服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车留下。"张伟脱下脏外套，"人跟我走。"
换衣服时，加密手机又震了。这次是条视频请求，接通后屏幕上出现一张苍老的脸——沙特石油大臣。
"尊敬的龙首，"老人用蹩脚的中文说，"我们愿意支付200亿美金，只要您签字重启波斯湾输油管..."
视频背景里，和平饭店的落地窗外，黄浦江上游弋着沙特的豪华游艇。
张伟系好最后一颗纽扣，看了眼手表："三件事。"
"第一，我要一辆一模一样的电瓶车，中午前送到儿童医院。"
"第二，把今天执勤的城管档案发给我。"
"第三..."他顿了顿，看向不远处正偷偷拍照的王翠芬，"查查我岳母最近半年的通话记录。"
视频那头的大臣愣住了："那输油管..."
"明天给你答复。"
挂断视频，张伟走向那辆被归还的电瓶车。车筐里放着崭新的小水壶，壶底刻着两行字：
"爸爸永远是超人
——爱你的朵朵"
他拧开壶盖，里面飘出小米粥的香气。
远处，王翠芬的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她手忙脚乱地点开屏幕，银行APP弹出一条通知：
【您的账户己被冻结，原因：涉嫌洗钱】
张伟跨上电瓶车，拧动油门。后视镜里，王翠芬瘫坐在地上的身影越来越小。
手机震动，老周发来消息：【查到了，最近三个月，您岳母和陈默通过17次电话】
车把上的手指骤然收紧。
原来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