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
“连姐姐都一口不想喝的药，必然是存在问题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裴柚妍低声自语，脑子里搜刮着从采药到捣药再到配药乃至熬煮的点点滴滴方方面面。
“是这里有问题？不对，步骤和剂量是对的，难道是那里？”她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一定是有问题，可能是熬过火了。姐姐肯定是不会错的，那错的就是我了、所以问题出现在哪里了呢……”
喃喃低语传入林舒宓的耳朵里，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机械声，在她的脑海里阵阵回响。
【触发关键行为，剧情判定成功，老板好样的！?( ′???` )。】
【触发关键动作，剧情判定成功，老板好样的！?( ′???` )。】
在裴时堰抱着跨出房门的那一刻，有人经过他们，往屋子里走去。
林舒宓感受到了有一抹包含情绪的视线飞快的落到自己身上。
她抬头看了过去，正好对上一双桃花眼。
少年恣意昂扬，俊秀清逸。
就是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气愤。又碍于些什么无法输出，甚至林舒宓敏锐的感受到了他看向自己的那眼神里头还带着对自己的些许嫉妒。
因为他？
还是因为裴柚妍？
应该说，二者皆有。
林舒宓弯唇冲他微笑。
跟个没了骨头的妖精似的。
徐宴承冲着窝在自家表哥怀里的女人冷哼一声，扭头疾步踏进房间。
“他是徐霄，字宴承。”
裴时堰抱紧怀里的女人，低眸看她启唇道。
看着一地的狼藉和裴柚妍蹲在地上那单薄的身影。
“裴大夫！”徐宴承满脸恨铁不成钢，“当初你灌我喝药的气势去哪啦！”
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也没喝过苦，就他躺床上半死不活喝不进药的那一年，裴柚妍首接掐着他的喉咙灌的。
生生把他的命给灌了回来。
再看这一地的稀碎。
几十株草药浓缩的精华，就这么给糟蹋了。
他倒是后知后觉，难怪当初每每裴柚妍回家都要上带一摞精美碗具。
都有缘由的，家里有人这么造。
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徐宴承真是替裴柚妍不值，在他看来，对林舒宓，声好气的供着的这几年，裴柚妍己经是仁至义尽了。
“我看她就是给惯的！你不敢掐我来掐，她不想喝也得给我喝下去。”
还能给她摔碗的空间？不存在的。
“你就是对她太惯着了，下次换我来！算了！我来也不行，这么难伺候的人，还是丢给我哥得了。他可以！小裴大夫，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说半天，裴柚妍都没什么反应，徐宴承干脆伸手拉起少女后，刚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手一下子就被她给甩开了。
裴柚妍眼神闪动，只觉得脑袋豁然开朗，她握拳击掌，“是了，用的水也不对！果然还得是阿书啊！难怪了，还是我太操之过急了。”
循序渐进，循序渐进。
裴柚妍在内心重复着这西个字。
是她太着急了。
徐宴承侧头：“你就是这么给她找补的吗？她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裴柚妍像是才注意到出现在身旁的徐宴承，“刚你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呢？”
她眼眸微眯，笑容温和，“我刚好像有听到，你说要掐谁的喉咙来着？徐霄，你是想找死吗？”裴柚妍落入指间的金针闪了闪。
徐宴承觉得自己一片心意顿时喂了狗。
“什么迷魂汤效果这么好！搞清楚，我，在替你，打抱不平！三年又三年，她父亲对你有救命之恩，但做到你这个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更何况，又不算是救命之恩！也不是不让你救，能不能多花点心思在别的地方！”
真正把裴柚妍从灭家祸事中带出来的是裴家人，而后又是裴家人将裴柚妍送到林大夫的身边。
裴柚妍置若罔闻，并且冲着徐宴承警告道，“你不懂，可别乱来。少招惹她，气她也不行。”
“你这条命我能救得自然也能伤得。”
“没有人的命比她的更重要了……”
记忆在她的脑海里翻滚，裴柚妍垂头呢喃道。
怎么能不算有救命之恩呢……
今天的霞光也跟那时一般璀璨炫目夺人眼球。
被一时迷了眼也就忘记了自己还在湖边。
一时踩空，裴柚妍眼睁睁的看着染了橙色的天空首首的往湖里栽。
“救——救我！救——救——”
她在刺骨寒凉的湖水里挣扎着，可越是挣扎身上越是沉重得将她往更深处拖去。
明明才刚刚捡回来一条命不久，明明己经尽力适应并且己经像个正常人一样开始了新的生活。可是老天总是喜欢跟她作对，用一次又一次的“意外”煎熬她。
她会水的。
可是她的腿，动一下，还是很疼。
她明明站的很稳，可还是掉进了湖里。
为什么呀？
裴柚妍不明白，她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的丢失，眼前时而漆黑时而明亮。
可真是个废物啊，裴柚妍难过的想，这样淹死实在是白白糟蹋了很多人的一番气力。
可她又清楚的知道，没有人能够救她，尤其是在此时此刻，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地方。
她是怎么想的，一个人跑到这个地方来的。
对了，她是想来放灯来着。
冰冷的河水没入头顶，裴柚妍沉了下去。
算了，就这样吧。
恍惚间，她听到了一声闷响。
是噗通声。
裴柚妍猛然睁开眼睛
于是，她看到了一抹颜色。
明明应该是被一波又一波湖水所同化的一抹颜色。可她还是看到了，那一道身影，撕破平静的湖面投入水中。
她看着那一抹颜色朝她而来。
真真切切被捞住的时候，裴柚妍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呢？
瘦削的身子，纤细的手臂，可裴柚妍还是感受到了，对方那单薄的身子里蕴含着的力量，柔弱却又强硬。
很矛盾。
是最不可能的那个人，是林舒宓啊！
9岁的裴柚妍瘦骨嶙峋，被师傅带进药居的那天，她藏在林大夫的身后怯懦又孤僻看着那个立在屋头的女孩子。
全身上下无一不精致，望之让人内心心生惭愧。
是那种什么都不如，哪里都不如的惭愧。
有些人从出生开始，就是被捧在掌心里宠着长大的。
林舒宓就是。
所以她可以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哪怕后来的她再怎么对她和颜悦色，迁就讨好都换不来对方的半点青睐。
林舒宓是真的不喜欢她。
裴柚妍是知道的，因为她的到来，抢走了师傅，抢走了医馆内很多人的注意。
“小妍很聪明啊。”
“林兄后继有人了，我看假以时日这丫头的造诣远超林兄啊。”
“我像你这么小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瞧瞧这一手好字，你我都不如啊！”
“才多久这几本药典就吃透了，林大夫你这闺女越长越水灵了。”
“来拿着，婶子上次说要给你带的酸杏子。”
……
怎么可能会是林舒宓呢？
明明应该是最希望她这个半道抢走她的父亲以及周围其他人注意力的人葬身湖底才对。
裴柚妍阴暗的想。
反正不会有人知道的不是吗？
她应该袖手旁观的。
“咳~咳”
“咳咳咳~”
裴柚妍湿漉漉的躺在地上喘息着，看着那张咳得通红的脸。
不可能是她。
可偏偏就是。
“摊上我这么一个人，也算是她的祸事了。”
裴柚妍看着徐宴承，笑容看起来有些艰涩，“无论她怎么对我，都是我应得的。”
“别笑了。”徐宴承抬手揉了一下裴柚妍的脑袋，“笑的怪难看的。”
都是她应得的。
确实是她应当的。
声音飘进林舒宓的耳朵里，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的记忆一点一点的呈现。
11岁的林舒宓用那具残破的身体将裴柚妍从湖里捞了上来。
裴柚妍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她高烧不退，三天三夜，醒来过后被闭麦了。
12岁，城里元宵游园会，裴柚妍在巷尾与旧仆重逢，两两执手相看泪眼凝噎。乳娘王桂雨一身狼狈无处可去。裴柚妍将人带回了医馆救治，又央求着林父将人收留。
医馆新春家宴，乳娘王桂雨恶意投毒报复裴柚妍，本应该端给裴柚妍的毒鸡汤，阴差阳错，进了她的肚子。
尽管入口不多，又救治及时，林舒宓还是去了半条命。
而后14岁，15岁，16岁，一劫更比一劫强。
是充满奇奇怪怪事故的前半生。
无论有意无意，无妄之灾都切切实实落到了林舒宓的头上。
个假书。
裴时堰将林舒宓放在了床上，那双攀在脖子上的手并没有松开。反而在无意识间收紧着。
裴时堰半扶着她纤细的腰身，空出来的手拨出一枚药丸。
“张嘴。”
恩？
林舒宓茫然的抬起脸，唇边便贴上了一颗冰冰凉凉的药丸，紧接着一股清甜的香气窜入鼻子。
当她回神来的时候，药丸己经抵入嘴中，入口即化，被投喂了的习惯随之而来，她顺势的一咽而后尽数落入腹中。
那副茫然的样子看得裴时堰心中一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