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透过档案馆的窗户照进来,方芮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她和赵志强己经在这里查了一整夜资料。
“找到了!”赵志强突然压低声音,指着一本发黄的登记册,“1938年慈幼院儿童名单。”
方芮凑过去,两人一起查看那页泛黄的纸。
名单上用毛笔小楷整齐记录着七十六个名字,年龄从婴儿到十二岁不等。
在最后一栏,一个名字被朱砂笔圈了出来:“秦小荷,女,2岁,父母死于战乱”。
“就是她!”方芮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个名字,“那个女人的孩子。”
翻到下一页,他们发现了一份转移记录,日期是大火当天——1938年11月12日。
上面记载着因“焦土抗战”政策,慈幼院所有儿童被紧急转移至城郊临时安置点。
“看起来孩子们都安全转移了...”赵志强皱眉,“那为什么那个女人还在找孩子?”
方芮仔细检查文件,发现边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等等,这份记录有问题。”
她指着墨迹,“你看这些字,墨色比前面的新,而且笔迹也不一样。这份记录是后来补的。”
赵志强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孩子们其实没有转移?”
就在这时,档案室的灯突然闪烁起来,温度骤降。
方芮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
书架深处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许多小脚丫轻轻跑过木地板的声音。
“你听到了吗?”方芮抓紧赵志强的手臂。
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孩童微弱的啜泣声。
赵志强拿起手电筒照向声源,光束中,灰尘在空气中形成了几十个小小的人形轮廓,转瞬即逝。
“天啊...”方芮的血液几乎凝固。
突然,他们面前的登记册无风自动,快速翻到最后一页。
空白页面上,慢慢浮现出暗红色的字迹,像是被无形的笔蘸着鲜血书写:
“他们都在地下室”
字迹下方,渐渐显现出数十个小手印,每个只有硬币大小。
“必须找到当年的慈幼院旧址。”
走出档案馆时,方芮的声音还在发抖。
赵志强查看历史地图:“就在现在的解放西路一带,己经改建多次了。”
他们决定先去拜访郑老伯。
老人或许知道更多关于慈幼院的事。
养老院里,郑老伯的状态比前几天更差了。
他蜷缩在床上,不断重复着:“火...好大的火...”
“郑老伯,您知道当年的慈幼院吗?”方芮轻声问。
老人突然睁大眼睛:“慈幼院...那些孩子...”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们没跑出来...没人敢说...”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赵志强追问。
郑老伯的眼中涌出泪水:“那天太乱了...军队在放火...慈幼院的嬷嬷带着孩子们想逃,但火势太快...他们躲进了地下室...”
老人抓住方芮的手,力气大得惊人:“但地下室的门...从外面锁上了!有人锁上了门!”
方芮和赵志强震惊地对视。
这是一场人为的惨剧!
“后来清理废墟时,”郑老伯继续说,“当局怕担责任,就说孩子们都转移走了...那些小尸体...和慈幼院一起被掩埋了...”
老人突然指向房间角落:“他们来了...那些孩子来了!”
方芮转头看去,墙角空无一物,但墙上的温度计显示那里温度异常的低。
更诡异的是,墙面上慢慢凝结出一片水珠,形成几十个小手印的形状。
离开养老院时,方芮的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想知道真相,今晚12点来解放西路127号工地。小心穿制服的人。”
“这是陷阱吗?”赵志强皱眉。
方芮摇头:“不管是人是鬼,我们必须去。
那些孩子和那个女人...他们需要真相。”
解放西路127号是一处建筑工地,围墙内是刚挖好的地基。
方芮和赵志强翻过围墙,打着手电筒在工地中穿行。
“这里就是慈幼院旧址,”方芮对照着老地图说,“地下室应该在那个位置。”
她指向工地中央一个被围起来的大坑。两人走近,发现坑底露出一截锈迹斑斑的铁门——正是当年慈幼院地下室的入口。
手表显示23:58。西周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没有。
突然,赵志强的对讲机响起刺耳的杂音,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八十年前...我们被活活烧死...今天...你们要看看吗?”
对讲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工地西周亮起幽蓝的火光,不是现代的灯光,而是那种老式的、跳动的火焰。
“时间到了...”方芮的声音发颤。
铁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一股带着焦臭味的冷风从地下涌出。
风中夹杂着孩童的哭声和女人凄厉的呼唤:“小荷...小荷...”
赵志强握紧方芮的手:“要下去吗?”
方芮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腐朽的楼梯走下地下室。
手电筒的光照出墙壁上无数焦黑的手印,大小不一,都是孩子们在生命最后时刻挣扎留下的。
地下室中央,站着那个“烧不死的女人”。
此刻她的面容清晰了些,能看出生前是个温婉的年轻母亲。
她怀中抱着那个焦黑的婴儿形状物体,周围地面上或站或坐着几十个小小的人形阴影。
“秦家嫂子?”方芮试探着问。
女人缓缓抬头,烧焦的脸上流下两行血泪:“你...知道我的小荷?”
方芮鼓起勇气上前:“我们在档案里找到了她的名字。
她和其他孩子...都被关在这里了,对吗?”
女人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地下室的温度骤降。
墙壁上的焦黑手印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气味。
“他们锁上门...说不能让孩子们乱跑...”女人的声音变成多重回声,像是许多声音在同时说话,“火...好烫...小荷在我怀里...最后都不哭了...”
赵志强发现地上散落着一些烧焦的小物件:一个铁皮小汽车、一个发卡、半截陶瓷娃娃...都是孩子们的遗物。
“谁锁的门?”他问。
女人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穿制服的人!他们说...执行命令!”
墙壁上的焦痕突然活动起来,组成一幅幅可怖的画面:穿民国警察制服的人锁上铁门;火舌从门缝钻入;母亲们用身体护住孩子;最后所有人都变成焦黑的尸体,紧紧抱在一起...
方芮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会让真相大白...”
女人的身影渐渐淡去,孩子们的小影子也一个个消失。
最后时刻,女人指向墙角的一块松动的地砖:“证据...在那里...”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地下室入口照进来时,方芮和赵志强撬开那块地砖。
下面埋着一个锈蚀的铁盒,里面是一本烧焦一半的日记,属于当年慈幼院的一位嬷嬷。
日记最后一页写着:“我们被背叛了。
警察奉命锁门不让任何人逃出火场,说是为了防止混乱。
七十六个天使今天殉难。若有来世,愿他们得到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