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芮把纽扣放在台灯下，铜质表面反射出暗淡的光泽。
“周记布庄”西个字己经模糊不清，但依然可以辨认。
她翻开昨天从图书馆带回的资料，找到那张集体照——照片右侧原本模糊的人影位置，现在只剩下一个淡淡的人形轮廓。
“这不可能...”方芮的手指微微发抖。
她清楚地记得昨晚那个人影只是变得模糊。
而现在完全消失了，就像被什么东西从照片里抹去了一样。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我是文夕消防站的赵志强，关于周记布庄的事，能见面谈谈吗？”
方芮的心跳加速。
她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周记布庄的研究，这个消防员怎么会知道？
一小时后，方芮在消防站见到了赵志强。
这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有着消防员特有的结实身材，但眼下的青黑显示他最近没休息好。
“你说你昨晚也遇到了...奇怪的事？”方芮小心地问。
赵志强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那枚纽扣：“那个女人消失后，我在地上发现了这个。
上网查了查，发现周记布庄是1938年大火中全家遇难的商户之一。”
方芮倒吸一口冷气，从包里取出那张集体照：“这是我在档案馆找到的，拍摄于大火前一天。
原本这里有个人影...”她指着照片右侧，“现在不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和困惑。
“郑老伯——就是我采访的那位幸存者——他说大火当晚见过一个‘烧不死的女人’在找孩子。”
方芮压低声音，“你说你遇到的那个女人，她长什么样？”赵志强描述了一遍，方芮的脸色越来越白。
“特征完全吻合。”
她喃喃道，“但怎么可能...八十年过去了...”
“还有更奇怪的。”
赵志强打开电脑，“这是昨晚我们消防车上的行车记录仪画面。”
模糊的黑白画面中，可以看见赵志强和小李走向花园长椅。
长椅上确实坐着一个人形轮廓，但当镜头拉近时，那个位置突然出现一阵雪花干扰。
接着画面一闪，人影消失了，只有赵志强和小李惊慌的身影。
“记录仪是高清的，从来没有过这种故障。”
赵志强说。
方芮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看！”她指着画面角落。
在花园边缘的树丛间，隐约可见几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那里，姿势僵硬，像是在观望。
更可怕的是，其中一个人影的手部位置，有一团不自然的亮斑，就像...正在燃烧一样。
长沙市档案馆的阅览室里，方芮和赵志强面前堆满了1938年的旧报纸和档案。
“找到了！”方芮轻声惊呼，指着一份泛黄的《长沙日报》，“1938年11月14日的报道，周记布庄一家及宾客三十八人全部遇难，尸体在布庄地下室发现，推测是躲避火灾时窒息而死。”
赵志强皱眉：“但集体照上只有三十七人，加上那个消失的人影才是三十八人。”
“等等...”方芮快速翻动资料，“这里有一份火灾后的调查记录，说在地下室发现的尸体有三十九具，比布庄登记的遇难人数多了一人。”
两人同时抬头，都想到了那个“烧不死的女人”。
“多出来的那具尸体是谁？”赵志强问。
方芮继续翻阅，突然停在一页上：“这里！
调查记录底部有个备注：‘其中一具女尸身份不明，怀中紧抱一婴儿骸骨，与周家无关。’”
赵志强想起昨晚那个女人说的话——“看到我的孩子了吗？”
他感到一阵恶寒：“所以郑老伯遇到的，和昨晚我看到的，可能是这个无名女人？她还在找自己的孩子？”
方芮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今天几号？”
“11月11日。”
“大火是12日晚上发生的...”方芮声音发颤，“郑老伯说‘他们要回来了’...如果亡灵真的会在忌日重现...”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
赵志强接起电话，脸色骤变：“文夕大街又出事了！”
文夕大街中央，一小群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
赵志强亮出证件挤进人群，看到地上有一大片焦黑的痕迹，形状像是一个人躺过的轮廓。
“十分钟前突然出现的，”一个店主说，“就像有人在这里自燃了一样，但没看到人。”
方芮蹲下检查，发现焦痕中散落着几粒小珠子。
她捡起一颗，认出是婴儿襁褓上常用的装饰珠。
“是她...她回来了。”方芮轻声说。
夜幕降临，方芮和赵志强决定守在文夕大街。
如果亡灵真的会在忌日重现，那么今晚到明天就是最可能的时间。
23:30，街上行人渐少。
两人坐在消防车里，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你觉得她为什么会出现？”赵志强问。
方芮沉思片刻：“横死的人据说会重复死亡时的情景，首到完成未了的心愿。
那个女人死在找孩子的路上，所以她的灵魂还在继续寻找...”
一阵刺骨的冷风突然灌进车窗，车内的温度骤降。
赵志强的手表停了，指针定格在23:45——正是他昨晚遇到那个女人的时间。
“来了。”
方芮抓紧了相机。
街对面的巷口处，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那是个穿着旧式棉袄的女人，怀里似乎抱着什么。
她的步伐蹒跚，身体前倾，像是在抵抗强风。
“就是她！”
赵志强推开车门。
女人似乎听到了声音，抬起头来。
在路灯下，她的脸呈现出可怕的烧伤状态，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怀里的东西——那是一个焦黑的婴儿形状物体。
“我的孩子...找到我的孩子...”女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回声。
方芮鼓起勇气上前：“我们能帮你！告诉我孩子的名字！”
女人突然停下，转向方芮。
她的眼睛在烧焦的脸上显得异常明亮：“小荷...她叫小荷...”
话音未落，女人的身体突然窜起火焰。
但与普通火焰不同，这火是诡异的蓝绿色，而且没有热度。
在火光中，女人的身影逐渐透明，最后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夜空中。
地上只留下一块烧焦的布片，上面依稀可见“慈幼院”三个字。
赵志强捡起布片：“慈幼院...是当年的孤儿院吗？”
方芮突然想起什么，翻开笔记本：“火灾档案中提到，大火当天慈幼院有七十多名儿童被转移...但记录很模糊。”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他们可能触碰到了一个被掩埋八十年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