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情是发生在李二娃身上。起因是这样的:
那天正逢农村赶集,他爸妈,爷爷奶奶去赶集前特意交代他在家做作业、看家,不准出去耍。
但李二娃本是十三西岁的男娃,正是贪玩调皮的年纪。
作业刚做了一半,邻家小伙伴陈三就来找他:“二娃,走!掏雀儿窝去!”
李二娃一听就心痒痒,问道:“去哪点掏?”陈三挠着头想了想:“后山那片松树林!我平日见那儿鸟雀多,肯定窝也多。”李二娃顿时犹豫:“后山不是坟地吗?大人们都说不能去......”陈三满不在乎地摆手:“怕啥子?大人就是吓唬我们!你见我爸他们砍柴不也常去?”
两人合计一番,终究抵不过玩心,背着竹篓就往后山去。
松树林离家约莫半小时路程,越走越僻静。
到了地方,果然听见树梢间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树杈上隐约可见几个鸟窝。
陈三利索地爬上老松树,掏下几个麻雀窝。“再往深处走!”陈三指着幽暗的林子深处,“那边肯定有斑鸠窝,蛋比这大得多!”李二娃望着愈发浓密的树荫,后背突然一阵发凉:“再走就是坟地了......”陈三却己经往前蹿:“大白天哪来的鬼?就算有,太阳这么大也早晒化了!”
正说着,一只灰毛野兔突然从灌木里窜出。陈三抄起石块砸去,竟正中兔腿。
见那兔子瘸着腿往深草里钻,两人兴奋地追了上去。
拨开齐腰的茅草,李二娃脚下突然踢到个硬物,仔细一看,眼前景象却让两人僵在原地……歪斜的墓碑半埋在土里,几座坟包上飘着残破的纸钱,最骇人的是,深处一座老坟头上,分明站着个黑衣老头!“鬼啊!”陈三的尖叫惊飞满林鸟雀。
两人连滚带爬地逃下山,竹篓里的鸟蛋碎了一路都顾不上。
刚到家门口,正撞见赶集回来的爷爷。“慌里慌张做啥子?”爷爷厉声喝问。两人支支吾吾不敢说实话,只说是追野兔摔了跤。
谁知晚饭后,李二娃突然栽倒在地,额头烫得像炭火,嘴里胡言乱语:“黑衣服......坟头......莫抓我......”全家乱作一团时,陈三爹拖着哭哭啼啼的陈三上门认错,这才知道两人竟闯了乱葬岗。
“这是撞煞丢魂了!”爷爷连夜请来神婆。
那神婆一进门就皱眉掐指,要了李二娃的生辰八字和贴身衣裳,在堂屋摆起香案。
黄纸符咒烧起的青烟中,神婆摇着铜铃念念有词:“荡荡游魂,何处留存......李二娃,归来兮!”
突然,窗外传来“咚”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鸡笼上。
神婆猛地睁眼:“快!去东南方找!”众人手电筒寻去,果然在菜园篱笆下发现只昏死的猫头鹰,羽毛间还沾着片陈三描述的黑布条......
神婆盯着那块黑布条,脸色骤变,手指一抖,差点将铜铃摔在地上。
她快步走到李二娃床前,翻开他的眼皮一看,只见眼白上竟浮着几道诡异的青黑色细纹,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魂魄。
“坏了!”神婆一拍大腿,“这不是普通的丢魂,是撞上‘坟头煞’了!”
爷爷一听,急得首跺脚:“啥子是坟头煞?娃儿还有救没?”
神婆没答话,只是从布袋里掏出一把糯米,撒在李二娃身上,又点燃三根红线香,插在床头。
香烟袅袅升起,却诡异地打了个旋,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样。
神婆脸色更沉:“那黑衣老头不是普通的游魂,是守坟的阴差!你们闯了他的地盘,还惊动了亡魂,他这是要抓替身啊!”
陈三爹一听,吓得腿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仙,求您救救娃儿!”
神婆沉吟片刻,说道:“法子是有,但得赶紧!”她让爷爷准备一只活公鸡、三碗糯米、一把菜刀,再剪下李二娃的一撮头发。
夜深人静,神婆带着众人来到后山脚下,却不敢再往里走。
她点燃香烛,摆好供品,低声念咒,随后一刀割开公鸡的喉咙,将血洒在后山坟地方向。
鸡血落地,竟像被什么东西吸进去一样,瞬间消失不见。
“阴差大人,小孩子不懂事,冒犯了您的地界,今日特来赔罪!”神婆高声喊道,同时将李二娃的头发烧成灰,混在糯米里撒向坟地,“求您高抬贵手,放了他的魂!”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骤起,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低语。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头鹰叫,紧接着,李二娃家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吠声。
神婆眼睛一亮:“成了!快回去看看娃儿!”
众人飞奔回家,刚进门,就听见李二娃微弱地咳嗽了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茫然地看着围在床前的家人,虚弱地问道:“我……我咋个了?”
爷爷一把抱住他,老泪纵横:“没事了,没事了……”
神婆擦了擦额头的汗,叮嘱道:“三天内别让他出门,晚上在床头放把剪刀,再煮点艾草水给他擦身。”说完,她看了眼后山方向,低声喃喃:“那地方……以后可千万别再去了。”
李二娃虽然退了烧,但连着好几晚做噩梦,梦里总有个穿黑衣服的老头站在他床边,阴森森地盯着他,却一句话也不说。
每次惊醒,他都浑身冷汗,枕头都被浸湿了。
爷爷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便又去找神婆。
神婆掐指一算,眉头紧锁:“那阴差怕是还没放过他,得去坟地烧点纸钱,好好赔个不是。”
可李二娃哪还敢去后山?最后,爷爷和陈三爹商量,决定由他们俩代替孩子去一趟。
夜里,两个大人打着手电筒,带着香烛纸钱,战战兢兢地进了后山松树林。
月光惨白,照在歪斜的墓碑上,显得格外瘆人。
爷爷按照神婆的吩咐,找到那座最高的老坟,摆上供品,点燃纸钱,低声念叨:“阴差大人,娃儿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计较……”
纸钱烧得正旺,忽然一阵阴风卷来,火苗“呼”的蹿高,差点烧到爷爷的胡子。
陈三爹吓得后退两步,差点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黑布!
“这……这不是那天猫头鹰叼来的布条吗?”陈三爹声音发抖。
爷爷弯腰捡起黑布,发现下面还压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上面刻着几个模糊的字:“守墓人,张老九。”
“原来这黑衣老头不是阴差,是以前的守墓人!”爷爷恍然大悟。
就在这时,树林深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踩着枯叶缓缓靠近。
两人汗毛倒竖,猛地回头……
月光下,一个模糊的黑影站在不远处的树后,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张……张老九?”爷爷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那黑影没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山下村子的方向,随后像烟雾一样消散在夜色中。
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下山。
第二天,爷爷去村里打听,才从老辈人口中得知……张老九是几十年前村里的守墓人,无儿无女,死后就葬在后山。
据说他生前脾气古怪,最恨别人惊扰亡魂,所以死后阴魂不散,一首守着那片坟地。
神婆听了,点点头:“难怪他要缠着二娃,这是怨气未消啊!”
“那咋办?”爷爷焦急地问。
神婆想了想,说:“给他立个牌位,供点酒肉,让他知道你们不是存心冒犯,或许能化解这段恩怨。”爷爷照做了,在自家堂屋角落摆了张老九的牌位,每日上香供奉。
说来也怪,从那以后,李二娃再也没做过噩梦,后山那片松树林,也再没人见过那个黑衣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