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弦言第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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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集·后宫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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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宫阙弦言第三部
作者:
竹晴园
本章字数:
7696
更新时间:
2025-06-12

《宫宴惊弦》

太和殿的鎏金兽首香炉吐着袅袅沉水香,青铜灯树在朱漆廊柱间投下碎金般的光影。沈月璃垂眸盯着裙角上绣的并蒂莲,金线在烛光下泛着冷意——这袭月白罗裙是三日前内务府新赏的,此刻却像缚在身上的冰绡,冻得她指尖发紧。

“听闻沈姑娘胡旋舞一绝,今日不妨再为大家表演一番,让我们开开眼。”

尖利的嗓音划破席间的觥筹交错,沈月璃抬眼望去,明黄色翟衣上的珠翠正随着贵妃的动作簌簌作响。那双描着丹凤斜飞的眼睛里,藏着淬了蜜的毒。她下意识摸向袖中藏的玉扳指,那是婉清昨日塞给她的,说是能镇心安神。

殿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右侧首座的皇帝正举着夜光杯啜酒,垂落的明黄流苏遮住了半张脸,瞧不清喜怒。左侧的淑妃轻轻拨弄着护甲上的红宝石,嘴角似笑非笑。沈月璃数着自己急促的心跳,余光瞥见西首帷幕后闪过一抹月白色——是婉清正抱着焦尾琴候在那里。

三日前,她在御花园的太湖石后,听见了贵妃与内务府总管的私语。“把西域进贡的酥油掺进沈答应的脂粉里,她那身细皮嫩肉,不出半月必生红疹。”那时婉清正替她寻来清肝明目的菊花茶,指尖捏着的青瓷盏险些落地。两人连夜翻查《千金方》,才发现那酥油与她常年服用的避子药相冲,轻则毁容,重则心悸暴毙。

“贵妃娘娘谬赞了。”沈月璃福了福身,广袖拂过案上的葡萄美酒,“只是臣妾这两日受了风寒,太医叮嘱需静养。若强撑着献舞,怕是扫了各位娘娘的雅兴。”她指尖掐进掌心,任由疼痛驱散眼底的慌乱——昨夜她故意在贵妃安插的眼线面前咳得惊天动地,此刻腕间还贴着婉清调制的薄荷膏,清苦气息混着沉水香,倒真像病入膏肓的模样。

“哟,病了?”贵妃拖着长音,护甲敲了敲案上的羊脂玉盘,“可哀家瞧着沈姑娘气色挺好,莫不是嫌弃哀家这宫宴不够隆重,不愿施展绝技?”殿内嫔妃们交头接耳,窃笑声像春日的柳絮般飘来。沈月璃看见角落的答应们攥紧了帕子,那是她们初入宫时见过的眼神——恐惧,却又带着幸灾乐祸的期待。

指尖触到袖中半块碎玉,那是上个月婉清替她挡下贵妃掷来的翡翠簪子时,自己扯断的佩饰。那日婉清的额头流着血,却还笑着说:“咱们总得给这些人留点念想,不然往后的日子多无趣。”此刻她忽然抬头,望向帷幕后的月白色影子,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笑意:“不过臣妾听闻,婉清妹妹的琴艺才是一绝。去年上元节她弹的《广陵散》,连太上皇都夸‘绕梁三日’呢。”

帷幕轻轻颤动,婉清抱着焦尾琴款步而出。她今日穿了件天青色襦裙,腰间系着沈月璃送的石榴红宫绦,发间只插了支竹簪——在满殿珠翠中,倒像朵遗世独立的寒梅。沈月璃注意到贵妃的脸色倏地沉下来,指甲几乎掐进了桌沿——半月前,正是婉清在御书房外,捡到了贵妃写给边疆将领的密信草稿。

“奴婢惶恐,只怕琴艺不精,扰了各位娘娘的兴致。”婉清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意,却在抬头时与沈月璃对视,眼尾微微扬起。沈月璃忽然想起那年在冷宫,婉清抱着破琴哼《竹枝词》的模样,那时她们都才十五岁,躲在漏雨的偏殿里,听着外面太监的斥骂声,却觉得手里的冷窝头比什么都香甜。

焦尾琴搁在紫檀木案上,婉清指尖拂过琴弦,“铮”的一声,像冰裂寒潭。第一声泛音响起时,沈月璃看见皇帝抬了抬眼皮,流苏后的眼睛里闪过兴味。贵妃的手指还绞着帕子,却渐渐停了下来——那是《清平乐》,去年中秋皇帝亲赐的曲谱,唯有御前头等乐师才能弹奏。

琴声忽然一转,转入《胡笳十八拍》。婉清指尖在琴弦上翻飞,如急雨打蕉,又似风卷残云。沈月璃注意到她左手食指上的薄茧——那是每日练琴六个时辰磨出来的,去年冬天为了替她偷取太医院的珍贵药材,婉清在雪地里跪了半个时辰,指尖冻得发乌,却还笑着说“不碍事”。

“此曲……”皇帝忽然开口,杯中酒液在琴声中泛起涟漪,“倒是有几分边塞风骨。”沈月璃看见淑妃的护甲顿在半空,眼神意味深长地扫过贵妃青白的脸。琴声到第十八拍时,忽然化作绕指柔肠,婉清垂眸拨弦,唇角勾起极淡的笑——那是她们昨夜商量好的,前半段弹皇帝爱听的边塞曲,后半段转作江南小调,暗合沈月璃的病弱之态,又不着痕迹地讨好圣心。

最后一个泛音消散在殿角时,太和殿静得能听见檐角铜铃的轻响。婉清伏身叩拜,天青色衣袖拖在青砖上,像幅未干的水墨画。沈月璃看见贵妃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帕子上的并蒂莲被揉得皱巴巴——那是她亲手绣的,原想献给皇帝,却被婉清在御花园的假山上“不小心”蹭到了泥。

“好琴艺。”皇帝终于放下酒杯,指尖敲了敲案几,“赏。”旁边的太监立刻捧上鎏金托盘,翡翠镯子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婉清却没有抬头,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惶:“谢陛下隆恩,只是奴婢愚钝,方才弹琴时忽见沈姐姐脸色苍白,怕是旧疾发作了。”

所有人的目光登时聚到沈月璃身上。她适时地晃了晃身子,手按在胸口,腕间的薄荷膏气息混着冷汗漫上来——这副模样倒不全是装的,昨夜为了布置今日的局,她整整熬了一夜,此刻太阳穴突突地跳,倒真像要晕过去。

“还不快传太医!”贵妃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沈月璃在阖眼前的刹那,看见她攥着帕子的手在发抖——若皇帝此刻疑心她蓄意刁难,前日的脂粉阴谋怕是要露馅。淑妃的轻笑从斜后方传来,像根细针戳进贵妃的心肺,却又很快被太监们的慌乱脚步声盖过。

太和殿外的夜风裹着槐花香涌进来,沈月璃被搀着穿过九曲回廊时,听见身后传来贵妃的斥骂声:“一群没用的东西,连个琴师都管不好!”她悄悄勾了勾婉清的小拇指,触到对方掌心的薄茧——刚才弹琴时,婉清故意在第七拍错了个音,那是她们约定的“事成”暗号。

“疼吗?”婉清凑近她耳边,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沈月璃望着漫天繁星,忽然想起那年在冷宫,婉清把唯一的棉袍披在她身上,自己却冻得嘴唇发紫。此刻手腕上还戴着婉清用碎玉磨成的镯子,硌得生疼,却比任何珍宝都暖。

“不疼。”她轻声说,任由太医的药香漫进鼻腔,“比起你去年替我挨的那簪子,这点算什么。”前方的灯笼忽然晃了晃,映得婉清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子。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三更天了,这一场明枪暗箭的宫宴,终于落了幕。

次日清晨,沈月璃在暖阁里喝着婉清炖的燕窝粥,听见小宫女在窗外议论:“贵妃娘娘今早把屋里的瓷器砸了个遍,听说陛下昨夜翻了淑妃的绿头牌……”她抬眼望向窗边,婉清正抱着新抄的琴谱进来,发间沾着几点槐花瓣。

“给你。”婉清把琴谱搁在案上,指尖划过她腕间的薄茧,“昨夜弹得太急,可伤着了?”沈月璃摇摇头,忽然握住她的手,触到那些因练琴而生的硬茧——这些年她们互相扶持着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打转,从冷宫到答应,再到如今能在宫宴上与贵妃分庭抗礼,靠的从来不是什么圣宠,而是彼此眼底从未熄灭的光。

“下月十五,是太后的寿辰。”沈月璃忽然说,指尖着琴谱上的《霓裳羽衣曲》,“听说贵妃打算献一支新编的胡旋舞,你说……我们要不要再替她‘添点彩’?”婉清挑眉笑了,指尖敲了敲琴谱上的飞白处——那里藏着她们昨夜在琴音里埋下的暗语,只有彼此能懂的密信。

窗外的槐花落了满地,像铺了层碎雪。沈月璃望着婉清发间的花瓣,忽然想起那年在冷宫,她们曾对着半块发霉的糕点许愿:“往后要活得像这槐树,就算扎根在最脏的泥里,也要开出干净的花来。”此刻阳光穿过窗棂,在婉清的睫毛上镀了层金边,她忽然觉得,这宫里的风再冷,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便不算太难过。

远处传来太监宣读圣旨的声音,隐约听见“婉清姑娘琴艺出众,着封为清答应”。沈月璃望着婉清眼中的光,忽然轻笑出声——贵妃大概怎么也想不到,那日在宫宴上,婉清指尖划过的不仅仅是琴弦,还有她藏在琴腹里的,那封足以让贵妃万劫不复的密信。

暮色漫进暖阁时,婉清忽然抱起焦尾琴,指尖拨出一声清越的泛音。槐花香混着墨香涌进来,沈月璃望着窗外的星空,忽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熬不过去的夜,那些扎进掌心的刺,此刻都成了落在琴弦上的月光。她伸手替婉清拂去发间的花瓣,触到对方温热的额头——这宫里的路还长,但她们从来不是一个人。

太和殿的鎏金匾额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却照不进这方小小的暖阁。沈月璃忽然想起婉清说过的话:“与其做笼中金丝雀,不如做带刺的野玫瑰,就算扎得自己疼,也要让那些想折花的人,先流点血。”此刻她望着案上的琴谱,指尖划过“胡旋舞”三个字,唇角勾起极淡的笑——下一场戏,该轮到她们出牌了。

夜风掀起窗纱,带来远处的更鼓声。婉清忽然轻声哼起那首她们在冷宫时常唱的《竹枝词》,琴声混着歌声,像流水漫过青石,惊起满树槐花落。沈月璃望着婉清眼中的光,忽然觉得,这宫里的夜再黑,只要有彼此的琴声相伴,便总能等到黎明。

毕竟,她们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棋子。她们是执棋的人,哪怕棋盘上落满风雪,也要走出自己的路。就像此刻案头的焦尾琴,哪怕曾被烈火灼烧,也要在懂它的人手里,弹出最动人心弦的音。

窗外的槐树在风中轻轻摇曳,像在诉说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在这深宫的角落,两个曾经一无所有的姑娘,正用琴弦和智慧,悄悄编织着属于她们的未来——哪怕前路荆棘密布,只要彼此并肩,便无所畏惧。

毕竟,在这吃人的宫里,能信任的,从来只有彼此眼底的光,和掌心未凉的温度。就像此刻,婉清指尖划过琴弦,而沈月璃轻轻握住她的手,两个人的影子,在烛光下交叠成最坚实的壁垒——比任何珠翠都坚固,比任何圣宠都长久。

这一局,她们赢了。而下一局,她们早己备好琴弦,等着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一步步走进她们织就的网里。毕竟,在这深宫里,最锋利的从来不是刀剑,而是藏在琴音里的智慧,和刻进骨子里的彼此守护。

槐花落尽时,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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