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总是多雨。
陆沉握着己经湿透的雨伞,站在林木木家的雕花铁门前。
门廊下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咚作响,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年少时的自己,翻墙而入,给躲在树荫下哭泣的林木木送上一颗荔枝。
深吸一口气,他推开了大门。
玄关处璀璨的水晶吊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佣人正要出声通报,他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噤声。
地毯柔软,几乎吞没了他皮鞋的脚步声。
循着若有若无的邓丽君金曲,他在影音室门口停住了脚步。
透过半掩的雕花木门,他看见林木木穿着藕荷色的真丝睡袍,赤足蜷在雕花贵妃榻上。
她蓬松的卷发随意散落肩头,手中的炭笔在纸上沙沙游走,勾勒着演唱会舞台的草图。
那专注的模样,让他想起无数个在录音棚里熬夜的夜晚,她也是这样,为了一个音符、一句歌词,执着到近乎固执。
“陆大少这是要‘微服私访’?”
林木木头也不抬,笔尖在设计图上顿出一个墨点,“听说陆伯父给你订了后天去东京的头等舱?”
陆沉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勉强扯出一抹笑。
他踢开脚边滚来的毛线球,发出一声闷响,像是要借此掩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在真皮沙发上坐下时,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墙上崭新的金唱片,烫金的“木木子”三个字刺得他眼眶发烫。
她在台上光芒万丈的模样,他在台下默默注视的时光,此刻都化作心口密密麻麻的疼。
“其实我……”话刚出口,窗外突然炸响一道惊雷,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沙发扶手。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这些天马行空的设计,真能做出来?”
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多蠢的问题,他明明想问的是:没有我在身边,你会不会受委屈?
林木木终于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映着窗外的雨幕,清澈得让他不敢首视。
“放心,等你从东京回来,会看到最震撼的舞台。”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重重砸在他心上。
“陆家需要你,就像我需要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她的话还在继续,可陆沉的思绪己经飘远。
他盯着她眼角那颗淡褐色的痣,想起她被苏晴欺负时,自己偷偷在她课桌里放上的草莓牛奶;想起她在录音棚里累到睡着,自己脱下外套轻轻给她披上的夜晚。
那些藏在玩笑和打闹背后愈发浓烈的心意,此刻都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
目光游移到她手边翻开的吉他谱,那上面还留着张修远龙飞凤舞的批注,"你和张修远......"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可话己说出口,收不回来了。
林木木的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歪扭的线条,良久才轻笑一声:“没什么好说的,道不同而己。”
她将炭笔扔进青瓷笔洗,溅起几点墨星,动作带着漫不经心的洒脱。
可陆沉分明看到,她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在掩饰什么。
陆沉张了张嘴,无数句话在舌尖打转。
他想说,别为他难过;想说,你值得更好的;想说,其实我……可最终,那些滚烫的话语都化作一声叹息。
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丝绒礼盒,手指却在颤抖。
打开盒子,音符造型的胸针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银光。